听着耳边的呼吸逐渐平稳,陆谦之这才睁开了眼,把被子掀开,散一散他的燥热。
他支起身来看着齐梁熟睡的眉眼,这个小骗子,说什么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结果一晚上一句话都不说,就知道傻盯着他。
他伸出手去揉他的头发,齐梁半张脸都在被子里,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还蜷着身子,活像一个大宝宝。这才是仲秋,其实不算冷,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畏寒。
他慢慢的凑过身,去吻了一下他的耳朵,手指摩擦着他的头发,这亲昵的感觉终于让他满足,他没忍住又亲了一下,才慢慢地直起身来。
勾引他一晚上,亲两下不过分。
*
晴空万里,秋高气爽。
的确是个出游的好天气,陆谦之站在院子里打今早的洗脸水。
阿宁和阿福已经忙起来了,赵小泽在给阿福打下手,刘秀云也起来好半天了,她拿了小板凳,想为他们干点杂活,分担一下。
总之就只有齐梁一个人没有起,陆谦之见状摇了摇头,真是贪图享乐,受不得半点苦的。
刘秀云正想去摘豆角,就见陆谦之在那里打水,她赶忙过去拦着,“怎么……能让您自己打水呢。”
自打知道了这谦之小子是县太爷之后,刘秀云怎么对他都不对劲,生怕怠慢了人家。
陆谦之见了却只是笑笑,“伯母不必如此,我与齐兄是至交好友,您还像以前那样待我就好,不必见外。”
刘秀云还是忐忑,“那怎么行呢?您到底是官家人……”
“伯母还像以前一样,叫我谦之小子就行了,官家人有什么的,不都说官民一家亲吗。”
“这……”
“……好。”
陆谦之告辞后,拿着洗脸水回屋里了,留下刘秀云愣怔,“官民一家亲?”,这话怎的如此大逆不道,又怎么会从县太爷嘴里说出来呢。
齐梁这时候刚醒来,正蜷着腿坐在床上,双眼眯着,一副超脱的样子。见了他陆哥也不打招呼,可以说是很社会了。
陆谦之洗漱完后又换了水,齐梁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他走过去坐到床上,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齐梁不理他,并且在心里想,如果他再变本加厉,那我就打他。
陆谦之果然又戳了一下他的脸,“知道今天是初几吗,嗯?”
齐梁面露凶光,打了一下他的手,“看日历也要找我来看,你这人怎么这么粘人。”
他打眼一扫,“初十呀。”
陆谦之恨得牙痒痒,想掐他。
“你再好好想一想。”
齐梁一愣,眼珠一转,记忆力突然出现了什么。
“嗯……我忘了。”齐梁慢吞吞地下了床,“我要洗脸了。”
陆谦之能怎么办,当然是由着他了。他坐在一边的藤椅上,等着齐梁洗漱穿戴。
洗洗脸之后,梁仔就又变成了小靓仔,他兴冲冲地问他陆哥,“我们今天去哪?”
陆哥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日历。
梁仔套上外衣,准备蒙混过去,他啪叽一下坐到他对面,拄着桌子双手撑着脸,“陆哥,你就说吧,你快说我们今天去哪。”
陆哥还是没说话。
齐梁撇撇嘴,真小气!他打算把那页日历纸拿出来,“我没有把它扔掉,一直在留着呢。”
“今天早上是睡糊涂了,脑子不清醒,其实没有忘的,我昨天还在想你要带我去哪玩呢……”
“咦?怎么没有了!”
齐梁拎着书脊抖一抖,还是没有,他左找右找,突然就看见了桌上有颗小心心。
他瞪大眼睛把那一页日历纸从旁的的下面抽出来,然后就看见了,一丛小心心。
像一束花一样,还有茎和叶子,他画的那颗被融在了里面,一颗一颗,红红的,饱满的心。
实在是太过有震撼力,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也会在这里,见到这么现代的东西。
就像一个人独行在这个世界里,与众不同,又没人能懂。当你就要被同化,学习着一辈子当这里的人,突然有人说,我愿意理解你,了解你,学你的方式来和你沟通,等到什么时候你想家了,你看到我就像看到你的家乡。
而陆谦之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齐梁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他讷讷地说不出话来,热烈的红色冲击着他,像是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无数的潮水拍打在岸边,强烈的爱意冲刷,他拿着那张纸,看着它就像看到了一个世界。
他一瞬间觉得很通透,突然什么都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感情,只有爱情吗,友情,亲情,非此即彼吗?
感情是不能用标准来衡量的,它没有办法被规定在哪一个界限之内。
就像陆谦之,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他会鼓励他,支持他,极其温和,极尽关怀。自己不懂的他都能教,自己说的一切他都理解。亦师亦友亦兄,他是对自己有恩的人。
齐梁不想用爱情这个词来界限自己对陆谦之的感情,他们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就算爱情不存在了,也依旧存在的东西
他理解他的灵魂。
齐梁觉得能遇见这样一个人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就像陆谦之明明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却还是能迁就他,所有的都画成他画成的形状,来为他画满页的小心心。
“谢谢你……”齐梁说,“能遇见你真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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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被感动了,哭了一下午,到最后鼻子也疼,眼角也疼,眼睑也疼,一定是我的纸巾太糙了。
到现在还脸疼,可不敢瞎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