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被困的灾民中,藏有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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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具尸体被打捞了上来,放在船上。
尸体检查过,上头什么都没有,查不出来。
纪明焱拍了拍胸口,缩在纪明双旁边,一脸后怕:“还好我看见了,否则我们的明双可怎么办呐。”
说着说着,他就『揉』了纪明双的脑袋。
氛围本一片肃然,纪明双想起当死去的爹娘,一脸凝重。
可被『摸』得瞬间破防,他怒道:“纪明焱!头不能随便『摸』你不知道吗!”
纪明焱委屈:“你那么凶干什么?我害怕啊。”
纪明皓看了眼纪明焱,对后头喊道:“宜宁。”
钱宜宁上前一步:“属下在!”
纪明皓道:“这两具尸体挂在岸边树上,以儆效尤。家救人小,时刻防备。”
钱宜宁:“是!”
吩咐完后,纪明皓走到一旁,目光带着深深的探究之『色』:“我倒是未曾想到,妹夫的身手居然如此之高,甚至在我之上。”
吴惟安收回思绪:“二哥谬赞了。”
纪明皓眉『色』沉沉:“妹夫到底是何身份?”
吴惟安微微一,手中的酒袋抛纪明皓:“吴家,吴惟安。”
说完后,他喊上圆管事,转身离去。
*
纪云汐的马车停在矿洞旁的树下。
她为一人简单包扎了一下腿,刚起身,便看见吴惟安路过矿洞,上了马车,圆管事跟在后头。
一看就知道下方定然是出了什么事,纪云汐放下手中的伤『药』走出去。
她先了候在车下的圆管事,从圆管事那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才掀开车帘走了上去。
里头,吴惟安『摸』出纸笔,在写信。
纪云汐在一侧坐下:“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吴惟安没有抬头,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对她道:“那人身边高手很多,且事万分小。我先头就猜测,他定然有一巢『穴』,可找了几也没找到。”
说到这,吴惟安放下笔,抬起头轻:“刚刚,我找到了。”
“北山剑派。”他轻声道。
纪云汐微微讶异:“北山剑派?”
吴惟安颔首。
“这不是谢家……”纪云汐话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
先头他们都一直以为,北山剑派只是和谢家有勾结。
谢夫人的哥哥,是北山剑派的某位长老。
后头抢了纪家好几次镖的,也是北山剑派。
纪云汐一直以为,这是谢家在蓄意报复。
但若这背后,都是圣上的手笔呢?
藏在谢家之下。
这凉州,就是圣上的老巢啊。
那北山便位于凉州的最西边。
北山剑派便在北山之上。
信墨迹已干,吴惟安信阖上,细致地放进信封里:“你凉州镖局的三位当家,怕是去不了西域了。”
纪云汐:“你要让他们去北山?”
吴惟安颔首:“那三人离开有一段时,等收到这封信,已过了北山。这样好。”
人过了北山,后头再偷偷绕回去,反倒不起疑虑。
如今皇帝定然北山的半人手都放在了清河郡,刚好让那三人趁机炸了北山。
虽吴惟安没有说全,但纪云汐明白他的意思。
她点点头,就打算下车离开。
吴惟安望着她的背影,里头藏着一片诡谲之『色』:“你猜到了罢。”
纪云汐的身影微微一顿,她回过头:“什么?”
吴惟安轻。
此刻的他显得有些狼狈,他从风里雨里来,浑身上下都是湿的。
身上在滴着水,落得马车里都是。
几缕湿发贴在他额前,衬得他一张脸愈发的白。
“猜到那人定会纪家军也调过来,猜到事情定然不会简单。所以你一定要来清河郡,要在清河郡。”
只要她在,他就没法走。
他没法走,就一定要保全她二哥,她纪家的纪家军。
纪云汐轻抿了下唇,垂下眉眼没说话。
她确实猜到了。
只要纪家军不倒,纪家是绝不可能被灭的。
这样的天灾,圣上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机会,不去利用?
纪云汐很清楚,哪怕知道清河郡的水患之下,布下了一陷阱,她的哥哥们也一定会一头扎进去。
纪家所有人,她爹娘也好,她几哥哥也罢,每人都有一颗跳动的热肠。
纪云汐没法劝他们不要来,没法劝他们保全自己,没法劝他们离开。
因为她自己,看着满地的伤患,也绝不可能离开。
面前这道题,已经不仅仅是一道利益得失的选择题。
天灾是真,水患是真,陷阱也是真。
这一劫,清河郡的百姓避无可避。
这一劫,她纪家避无可避。
吴惟安在,他们的胜算会一些。
不管是纪家的胜算,还是这清河郡百姓的胜算。
“我一直以为我没有。”吴惟安朝她走近,语气很轻的,“你有吗?”
纪云汐依旧低着头,『露』出完美无缺的侧脸,没说话。
吴惟安伸手,用湿冷的指尖轻轻擦去她脸上沾着的细微血迹:“我在下方,你可曾有一刻担过我?”
其实都不用。
吴惟安比谁都明白。
他的身手是所有人中最高的,谁出事,他都不可能会出事。
故纪云汐不会担他,比起担他,她担的是她的哥哥们。
吴惟安收回手,语气渐冷:“那晚你说的话,可是为引我下去特地说的?”
纪云汐抬起头,看他:“不,那句是真的。”
“是么?”吴惟安意微讽,略过纪云汐,跳下马车,扎进雨雾之中。
没盖好的车帘『露』出一角,纪云汐从那角看出去,看着他的背影,越越远,直到看不见。
*
救人仿佛在扫雷。
你永远无法得知,你救上来的是真的百姓,还是伪装的百姓。
哪怕再小,依旧有不少纪家军的血,染红了滔滔洪水。
吴惟安、纪明皓、纪明焱、纪明双四人更是分身乏术,多数剑术高超的杀手,都是朝他们四人去的。
清河郡的官兵捕快,以及一千凉州军,和普通百姓,倒是平平安安。
杀手并未对他们下手,皆是避开。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便是纪家和吴家。
吴惟安浑身气质冰冷。
事已至此,他已经懒得伪装了。
出手狠辣,一击毙命。
被洪水困在坍塌房屋之间的百姓和官兵捕快们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天『色』渐暗,一天便要结束。
吴惟安收手就走,圆管事毒娘雪竹沉默地跟上。
纪明焱也跟上,走了半步,想起他七弟没拉上,便找到了七弟。
纪明双擦掉一脸的水,水里从一开始的咸味,带上了血腥味。
他道:“你们先回,不用管我。”
纪明焱刚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又上蒙汗『药』。
但纪明皓走了过来,他道:“先回去用膳。”
见二哥开口,纪明双没再拒绝,沉默半晌,道:“好。”
今晚膳氛围比往都要肃穆。
且家彼此间各占一地,百姓们一道,清河郡的官兵捕快们一道,凉州军一道,纪家军一道。
吴惟安往常也和纪云汐坐在一块,可今晚没有。
他远远离了纪云汐,找了位置随意坐下,一一小两小孩,如同两护法一般,坐在了他左右。
纪云汐面『色』如常地用膳,纪明皓和纪明焱分坐在她旁边。
纪明焱看了看纪云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吴惟安,挠了挠头,侧身道:“三妹,你和妹夫又吵架了?”
“不算罢。”纪云汐语气淡淡的。
纪明焱单手托着下巴,看着那边机械吃着饭的吴惟安:“我感觉妹夫好像在和你赌气。”
纪云汐:“?”
纪明焱欲言又止:“你要不哄哄妹夫?”
纪云汐:“??”
用过晚膳后,宝福带着丫鬟和几康健的农『妇』一起收拾碗筷。
纪明皓则去调拨军队了,他带来的一万纪家军分成小队,各自交接班修整,且轮流在夜晚继续营救被困百姓。
纪云汐站在一侧,轻点伤『药』。
只是轻点轻点着,她忽停下,伸手从怀里掏了下,掏出了一颗糖。
糖是麦芽糖,用糖纸包着。
是白她为一位女童包扎伤口,对方送她的。
糖被小女孩当作宝物一样保护得很好,藏在衣服最里头,在洪水中都没怎么被淋湿。
纪云汐犹豫了很久,才状若随意地走到吴惟安面前。
吴惟安在教两小孩扎马步,其他孩见到了,也跑了过来,一起扎着马步。
他抬起头,面『色』很冷:“有事?”
纪云汐安静片刻,伸手过去,摊开手,『露』出那颗麦芽糖。
吴惟安轻轻挑了下眉。
他看她,等着她开口。
但纪云汐什么也没说,就举着糖。
两人之间彼此沉默。
七八小孩东倒西歪地扎着马步,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这两奇奇怪怪的人。
举了一会儿,纪云汐蹙眉,就欲收手:“不要算了。”
“要。”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