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佳抬起头,泪眼婆娑间,玉烟染那张清绝宁和的漂亮面孔有些模糊,目光看不真切,只有嘴角翘起的弧度异常清晰,她恍恍惚惚觉得柔缈那个笑容又诡异又阴险,她缓缓打了个寒战。
从来没觉得,柔缈是这么让人感到危险的存在,往日虽然厌恶她,但柔佳理所当然地将这归咎于她傲慢嚣张的态度。
而这一刻,柔佳忽然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她处处刁难,是出于一种不安和忌惮,怕她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会对自己不利。
她用那种温柔宁和的神情说出酷刑逼供这种话,本身就足够让人汗毛倒竖了。更可怕的是,她轻而易举就能说服一个人,让她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此刻,柔佳感觉自己就被牵住了,她不可抑制地朝着她的想法想下去,如果是张耀身边的人撺掇他,抓住这个人,就能减轻皇兄对张耀的失望;如果真没有这个人,柔缈在暗示她,找个下人做替死鬼,平皇兄的怒火。
“皇兄以为如何呢?”玉烟染看向玉兮捷。
上首默了默,道:“你身为金尊玉贵的公主,怎能将逼供这种话挂在嘴边,不成体统。来人,直接将张耀身边的人叫来太极宫,朕要亲自审问。”
“皇兄圣明。”玉烟染垂首行礼。
一番波折,最后,此事由张耀的乳母应了下来。
那个三十几岁的妇人伏地痛哭,说自己只是听张耀抱怨玉烟染,想替小少爷出口恶气,才出了这个主意,之所以要偷皇上的私章,是觉得那东西小巧好偷走,又方便藏。
柔佳恨不得当场下令把她拉出去五马分尸。
玉烟染呼出一口气,叹了叹,“耀哥儿身边就是跟着这种刁奴,才学得如此无法无天,幸亏发生了这种事,才能被皇兄及时发现,否则等耀哥儿大些,懂事后,岂不更麻烦?”
玉兮捷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在吹捧自己,但没人不喜欢听好话,他缓了脸色,但下达的命令却冷酷无情,“将耀哥儿身边下人不能规劝主子,失职失德,一律杖毙,这个乳母,拖出去五马分尸。”
那乳母当即吓得脸色铁青,殿中一片哀嚎,直到被拖出去的时候,她才慌张地高喊:“长公主救我,救我啊!”
玉烟染淡淡看了她一眼,毫不同情。
处置了下人,柔佳可怜兮兮地试探着问:“皇兄,既然罪魁祸首抓住了,那耀哥儿”
“耀哥儿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轻易受人蛊惑也是罪有应得,就罚他去西山行宫住满半年再回来吧,朕说了要教教他的规矩。”玉兮捷依旧冷着脸。
柔佳再不敢反驳,低低应是。能将时间缩短在半年,总比没有盼头得好。
众人行礼退出太极宫,玉烟染不想再跟柔佳打照面,拉着萧玄泽两人一溜烟出了宫。
半程路上,两人默默无言,最后,萧玄泽见她支着脑袋,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问:“你想什么呢?”
玉烟染语气难得严肃,“我在想那个乳母最后说的话。”
萧玄泽一愣,他没注意听那个女人的哀嚎,“她说了什么?”
“她说:‘长公主救我。’”
萧玄泽:“”有什么问题么?
玉烟染收回目光转过头,歪了一下脑袋,诧异地问:“你不觉得这一句很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