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真是……天呐，这是归真剑……”

林克也一眼眼看痴了，他觉得如果说那日在扶师姐的剑上看到了一条有力奔涌的大川，那在师尊的剑上，他就看到了汇纳百川的大海。林克今生从未见过海，但却在他师尊的剑上第一次看到了海的模样……

狄飞崖的一套剑法出完，岩下远处的弟子们都看呆了。他也收剑，回首看身后人问：“如何？”

蔚雨卿使劲鼓掌道：“很好，真好，特别好。啊……我有点想去海边一趟……”

狄飞崖听了却好像还不满意，他追问：“没有激发你的什么灵感吗？”

“灵感？有啊，等下次我做什么的时候，肯定用得上。”

“下次？不是现在，马上？”

“嗯……？那倒没那么迫切。”

“不行，那就不算灵感。”狄飞崖断然否定道。

“啊？”蔚雨卿才觉得今天他有点想一出是一出，就看狄飞崖唤出了灵剑，然后直接把她一把拽了上去。

“去哪？”蔚雨卿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忙不迭问。

“去看海啊。”狄飞崖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固定好，然后答道。

于是远处岩下的弟子，包括林克，就看到他们师尊的灵剑，载着玄霖圣君，一同消失在了天的彼端。

…………

他们来的地方果然是万渺洋边上，这是一处凡人的渔船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的小礁。惊涛拍岸，蔚雨卿就坐在礁石上看着狄飞崖练剑。

她从日中看到了日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行了行了，我的灵感已经一箩筐了，海也看过了，我们回去吧。”

“卿卿。”蔚雨卿开始走神的时候，狄飞崖叫了她一下。

“嗯？”蔚雨卿支着腮帮看他，映入眼中的是他面朝大海的背影。

他背对着她说：“我打算冲击化神中期了。”

“真的？”蔚雨卿惊喜道，“太好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冲击中期呢。”

狄飞崖转过头来对她笑了一下，然后道：“我害怕。”

蔚雨卿皱了一下眉，好像没听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说：“害怕？谁害怕？你害怕？”

在蔚雨卿的心目中，就算掌门说害怕，也轮不到他狄飞崖害怕，他会害怕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

狄飞崖没有答她，他又背过身去望向了面前汹涌的海。夜幕缓缓降临，将海水也慢慢映衬为黑蓝的色彩。波谲云诡之中，狄飞崖又被卷进了那段令他厌恶的记忆。

………

赤红的猩土，燥热到令人窒息的空气，贫瘠的灵气。荆棘布满的王座上，六臂三目的神魔端坐其中，他的皮肤猩红，干硬如同岩块，岩块与岩块之间又有橘红的血管涌动，仿佛岩石下的熔浆。

六臂魔君的容颜虽然可怖，一举一动却是此界的王者之姿。他的膝上平躺着一个沉睡中的女子，与神魔粗糙的皮肤，可怕的面目相反，女子肌肤细腻嫩白，眉目如画。两个异界之人挨在一起，就好像魔土上开出的白花，有一种残酷而诡异的美。

狄飞崖就在座下，他单膝跪地，一手以剑撑地才不至于完全倒下。但他还是站了起来，他对神魔说：“把她还给我。”

神魔的第三只眼凝视着他，他的口中发出了干涸的声音：“她喜欢我。”

狄飞崖冷笑出声：“我劝魔君少自作多情。”

“她喜欢我。”神魔重复，“你看到了，她看本座的眼神，是欣赏美的表情。”

“少放屁。”狄飞崖呸道，“下来，放开她，和我打。”

神魔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呼声，他摇首道：“你我已缠斗三年，孰强孰弱，你还不明白吗？本座也劝仙君不如歇一歇，来看看你最好的朋友，在本座的身下雌伏，被本座侵犯的时候，会发出怎样的叫声。”

“你敢！！！！”

狄飞崖目眦尽裂，浑身迸发出了无尽的灵力与杀气。他必须要救下她，这是彼时他心中唯一的想法。

但确实有一个鬼魅般的念头趁着那个空当钻入了他的脑中。

她在看那个神魔。

她在因他非人的美态而暗生激动。

她虽然害怕，却又想靠近那种足以让她毁灭的东西。

狄飞崖不会是她的唯一了。

他必须杀了他。

必须，杀了他。

………

海浪声中，蔚雨卿再度抬头，看到狄飞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弯下了一点身子，然后抱住了她。

他在她的耳边重复了那句话：“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