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雨卿又闭眼，然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狄飞崖此时却慢慢变回了一贯的他，他甚至有些调皮对她笑了一下道：“那好，你等着。我肯定会让你改口。”

…………

蔚雨卿回到丹心峰后就一直处于心绪不宁的状态。这天的抱朴堂里只有她和扶念君两个人，扶念君看到自己师傅止不住的唉声叹气。她独自对天翻了翻白眼，然后问：“您和仙君怎么了？”

“什么？”师傅好像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露出一贯的笑容，就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别装了。”这次换扶念君叹气了，“您和上次从神魔界刚回来时的样子一模一样，您自己还不知道吧。”

“我……上次怎么样的？”师傅忍不住问她。

“也是和现在一样，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的表情。”

扶念君说罢，就看到师傅又露出了那种耷拉着嘴，难得的好欺负脸孔。于是她和善地笑着，然后把一大沓玉简推给她道：“来，工作吧。工作了您就会忘记这种烦恼了，快工作吧。”

而师傅先是哀叫了一声，而后抱怨道：“你是魔鬼吗！我在苦恼啊！”，但最后仍乖乖地翻起了她给她的玉简。

看着她的样子，扶念君心里暗笑了一下。其实她对师傅的发愁类型了若指掌，如果带点怨气般地抱怨个不停，那肯定就是和藏音圣君吵了架。如果有点心慌地嘀嘀咕咕，那就是又被大师伯抓住了把柄。而如果像丢了魂一样唉声叹气，那就必定和她最好的朋友问离仙君脱不了干系。

只是相比前面两种，这种情况很少出现。扶念君看到的他们两个总是臭味相投嘻嘻哈哈个不停的，她直觉到，这次可能有点不一般……

就像是印证她的猜测一般，这天下午，一个她有些没有预料到的人物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与扶念君同一年进了昆仑，如今身为东苍峰掌令大弟子的霍广。

玄霖圣君被她大徒弟眼神注视着干了一天的活，正要感到厌烦，见了霍广好像看到了救星，立刻高兴地问：“霍广，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来看我？”

她说“看我”的时候，目光却瞥到了扶念君那里。霍广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哈哈了两声蒙混过去，直入正题道：“圣君，您最近得了空可得来我们峰上看看。”

扶念君率先出声道：“看什么？”

霍广看到她在瞪自己，甚至不需要传音，他都知道她想说“没看到我师傅很忙吗，又要让她去你们峰上，岂不是又要大半年不回来？”

换了往日霍广必然依了扶念君的，但他今日却没有再看她，直接对着圣君说道：“我看只有您去才说得上话，您再不去，我怕林克要被我师傅弄死了。”

“林克？”圣君闻言一惊，“林克被你师傅怎么了？”

“啊，现在倒还不至于要死……”霍广说，“但是和去了半条命也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我师傅最近起了什么心思，突然很关注林克的修行。本来一对一指导他是求之不得的求之不得，但是他老人家这个势头实在有点猛，我怕林克修为没长进，小命先给折腾没了。这不您一直关照林克吗，您先去看看呀。”

林克，小狄……蔚雨卿对着两个凑到一起的名字感到些许的奇怪。面对霍广的请求，她点了点头。

………

东苍峰后山上，蔚雨卿人还未走到，就已经听到了狄飞崖的声音。

他在说：“不要依赖你的直觉，要用你的眼睛看。”

他说毕又是一阵剑风扫过之声，而后就是一声闷哼传来。蔚雨卿一听，这果然是林克的声音。

等蔚雨卿走进两人的视界之中，狄飞崖像无事发生一般笑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倒在地上那个少年说：“还站的起来吗？”

少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现在看起来格外狼狈，不仅灰头土脸，连衣服都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少年也看到了蔚雨卿，他惊呼了一声：“圣君！……”

“别开小差！”

狄飞崖笑哼了一声，他随手又是一剑挥出，剑风又将好不容易站起的林克绊倒了下去。

林克这次更难站起来了，蔚雨卿看到他的五指紧紧抓着泥土，指关节都抓得发红，却挣扎着也爬不起来。

林克匍匐在地，贴着地面的眼睛看到了一个横过来的玄霖圣君。他又闻到了月光洒在莲花上的味道，他勉力对她笑了一下，似乎是让她不要担心。

而圣君脸上的一丝忧虑也让他感到身体里涌上来一股力量，他靠着这股力量一跃而起，又执剑摆正了姿势。

蔚雨卿看到狄飞崖似乎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说：“不错，还能继续吗？”

“能！请师尊出招！”林克大声回应。

于是蔚雨卿又眼看着林克一次又一次地被狄飞崖挥出的剑风击倒在地，然后一次比一次更为艰难地爬起。

狄飞崖依然在重复那句话：“不要依赖你的直觉。用眼睛看！”

不知道多少次倒下去之后，林克好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蔚雨卿照理不应该管狄飞崖如何教徒弟，但她还是忍不住上前蹲在林克身边看了看他，然后对狄飞崖说：“算了吧，这样下去，孩子都要给你打坏了。”

“哦～”狄飞崖闻言饶有兴味地问地上那个人道，“你是孩子吗，你会被打坏吗？”

林克的眼睛只能看到身前玄霖圣君那个模糊的白影，但他的眼光却因师尊的话又聚到了一起。

他用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回答：“我……我不是孩子了！”

这句话是对师尊说的，也是对看着他的玄霖圣君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