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回头，见到一个更年轻的狄飞崖已经站在了虚空之中，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你……”他厌恶地皱眉，“你已经死了，我让你死的。”
“我没有那么简单就死的，你只是承认我是你的一部分，我才乖乖睡起来的，你忘了吗？”
“你又出来干什么？我的心魔。”真正的狄飞崖问。
“我来帮你。”心魔嘻嘻笑道，“我会让你最重要的人醒过来，好起来。”
“我不相信。”
“我是你，也已经不是你了。”心魔告诉他，“我是魔，我要告诉你魔的方法。”
“你不会害她？”
“不会。我很诚实的，你忘了吗？”
狄飞崖以冰冷的目光看着这个更年轻的自己，然后说：“说吧，你要什么代价。”
…………
蔚雨卿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了狄飞崖。
她迷迷糊糊地问：“我死了？还是我们都死了？”
“没。”狄飞崖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我活着，你也活着，我们都活着。”
“我还活着？”蔚雨卿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完好如初，“我真的还活着？”
“活着。”狄飞崖一把抱住了她，“真的还活着。”
………
而后的时间里，他们两个一起徜徉在这个非人的幻境之中，细数过一条又一条的灵脉。
蔚雨卿注意到狄飞崖始终把她的手抓得很紧，她宽慰道：“小狄，我没事了，真的好得很。”
狄飞崖却转而执起她的双手，正面着她道：“如果不是掉到了这里，我们应该都死了。”
“嗯……不过走运了，我们都还活着！”她向他展颜一笑。
“是。”狄飞崖点头，“你想想，本来我们都已经是两个死人了。但既然还活着，比起死了来说，做什么都是赚的。”
“你说的对！”蔚雨卿笑着附和，“我们做点开心的事情吧！”
“好。”狄飞崖看着她，笑容显得格外温和，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道，“我能想到的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
“你……的意思……？”
不给她反驳的时间，狄飞崖直接抱住她道：“我说，我们应该在一起。”
“！”怀中的人像是呆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慌张地说，“我！……可是……”
“你同意的，现在做什么都是赚的。”狄飞崖把她抱得更紧了，“我不想下次真的要死了都还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把她松开，然后看着她垂着的双眸问：“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共同跨越过死生的关系将他们更为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蔚雨卿这时已经被他的话语打动。
心念就在这时偏向了她的渴望。她抛下了一直以来的忧思，用力地再度抱住他。
她答他：“是。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和你在一起。”
………
接下来的日子都是他们一生中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从最亲密的朋友，迈步到了最亲密的恋人。他们好像都第一次认识彼此，无时无刻想和对方紧紧相依。
甜蜜的私语，温柔的抚摸，无人的深渊之中，只有星光一般的灵脉倾听着他们说不完的柔情。
再无他人的密闭空间隐去了蔚雨卿的后顾之忧，她想，就算他们就此一直停留在了这里，也无甚遗憾。
但是他们还是回去了。空间再次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蔚雨卿被狄飞崖紧紧拥住，然后是一阵长久的天旋地转，睁开眼睛之后，他们竟已经回到了昆仑的地界。
“我们回来了！”蔚雨卿欢呼。
“卿卿，你好了？我们……都还活着？”狄飞崖也在看她，他的眼里有种不可置信的惊喜。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早就好了吗。”
“什么时候？你刚刚还破了那么大一个洞，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也好了？”
“……”
蔚雨卿傻傻地看着他，被他摇了几下，呼唤过几次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了。
不是和她开玩笑，是真的。他真的忘了，他偏偏就把他们跌入深渊的那一段日子忘了。
这是心魔取走的微小代价，无关痛痒，却令他们的关系再次回到原点。
远处惊呼着跑来几个昆仑的弟子，现实，蔚雨卿意识到，这又是现实的世界了。
看着狄飞崖有些担忧地打量着自己的脸庞，她却步了。
来时十指紧扣的双手，现在又变回了掌心和掌心的相握。她被狄飞崖拉着向前跑去，然后把那段地底的时光，变作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
当这一段记忆的碎片被嵌回原处以后，星空之下，时间遗迹的凝视之中，狄飞崖终于又是现在的狄飞崖了。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然后伸手去狠狠掐了蔚雨卿的脸皮：“你竟然就这么算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疼疼……”蔚雨卿被他掐的流下了泪，更顺势哭了起来，“我……我是胆小鬼，我不敢告诉你……”
“你是混蛋！”狄飞崖气得把她搂了过来，他转手去揉刚才被他掐红的地方，然后问，“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快告诉我！”
“没了。”她委屈巴巴地说。
“真的没了？”
“真的没了。”
“我谅你也不敢再有。”狄飞崖又哭又笑，他把脸埋进她的脖颈之间，轻声说，“你要都补给我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蔚雨卿抱着他的背拍了又拍，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失去的时间终于回到了他们的身上，两人无言地相依之时，一颗火流星划过了天边。
流星照亮半个天空，就像一把令黑夜燃烧起来的热火。
狄飞崖注视着火飞过天际，然后告诉身边那个失而复得的人：“我许愿了。我许愿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也是。”
她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