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朴的声音说:“你在骗她,这样不好。”
“不是我,是我们。”
“我……我……”
质朴青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犹豫,他好像也和蔚雨卿一样,忘记了什么。
而随着外部来的撞击越来越响,轻佻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尖锐,他在急促地质问,或者说是命令:“交给我!!”
………
此时在外部,狄飞崖几人与魔的缠斗也在继续。
扶念君道:“仙君,他看起来被打懵了。”
狄飞崖摇头:“还不行,林克和半个我还在里面,会把他们弄死的。”
“林克?半个您?!”霍广诧异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狄飞崖果断地看着一旁的阿扎问:“你之前被附魔,还能不被魔完全占据,因为你有魔血?”
听了狄飞崖的话,其他几人皆吃了一惊,因为郦妙音此前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而感到心神不宁,而霍广和扶念君是不久前从掌门口中才知道个中缘由。
而阿扎也答他:“是。婆罗人是万年前从魔域迁出,现今已鲜有继承魔血之人,但偶尔会有我这样的例子。”
众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霍广吃惊道:“你这句话说得好溜。”
“因为练锅。”阿扎不好意思地说。
扶念君狠捶了霍广一下,几个人才回到正题。狄飞崖说:“那有个办法,等会儿我把神思分到你身上,你送我进入魔体内。”
“这……这保险吗?”扶念君问。
“我没干过什么保险的事情。”她的剑术师傅回答他。
………
蔚雨卿听着那两个声音的争执,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她讨厌争执,也害怕介入他人的争执。她想避开,逃避,逃避真的很容易。
而随着外部世界更为剧烈的地动山摇,有一个新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界。这个人仿佛从天降林的神祗一般散发着光芒,他落下来拥住她,好似一片羽毛拂上她的眼。
“你……不是狄飞崖吗?你……也来了?”她问。
“我不只是狄飞崖,你再想想。”
他温柔的眉眼贴近她,他吻上了她。这一吻令静止的世界再次转动起来,漩涡卷起零星的碎片四散飞扬。蔚雨卿在与他的相濡以沫中褪去了不安,这一吻将笋壳一样一片片被剥下的她重新生长,而长起来的笋壳又一层层剥下,这次只露出一颗光亮的本心。
“你看看,这才是真正的你。”吻她的人告诉她。
“不要惧怕苦难,因为她才会成就你……”
蔚雨卿抚上他的脸,她对他展颜一笑,然后拉住他说:“我觉得我可以在这里化神,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觉得理所当然。”狄飞崖说,“只是这里有没有我的功劳?回去有没有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你说呢?”
他们两个相视一笑,蔚雨卿抬起了手,她的掌心已有法力在凝聚。
狄飞崖也举起了剑,寒光逼人,剑声如歌。
晶莹的术法之光缠上了泛着凉意的剑身,就如同他们誓愿再也不分离的心。
蔚雨卿说:“回来吧,林克。”
狄飞崖说:“回来吧,我。”
此时的林克被那心魔缠着不放,他就像一个极度渴望自我的人,意欲将他完全吞噬。
我不能做这种事。他的内心在嘶吼。
心魔就像钻进他脑子的另一个声音,他在说:“你变成我的,她就会是我们的。”
她是……
她是清晨的露,她是夕阳下的花。
她是枝头上的夜莺,她是山间的四季之景。
没有人能够独占她,就像没有人能够独占悠悠的天与地。
林克一点点地把心魔从他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不可以。”他说,“人只有顺应天地。”
“你是说我不应该存在吗?”心魔问。
林克挣扎着,用更大的力气去驱赶他。
“你应该回你该去的地方!”
他最大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心魔被他的心之力震慑,一时失语。
“就是现在!”
狄飞崖和蔚雨卿早已看准时机,他们合二为一的剑气也在这一刻出鞘———!
金光流窜,灵气四溢,一点点的力量像一个光核一般,从细微处起,然后一点点盛放,直至最绚烂而永恒。
梦构筑的世界开始分崩离析,在外等候的扶念君等人看到一个林克被甩了出来。
他们赶忙上前护住他,却再也等不到两位师傅的出现。
地开始崩裂,天上传来金石碎裂的奇异声响。
扶念君大喊一声“师傅!!!”,然后就被霍广护住,一同逃离出梦的缝隙之中。
…………
狄飞崖接回了属于他的那一部分,却来不及和蔚雨卿一同从魔构筑的余烬中逃生。
他们又一次相拥着从地底开始坠落。
地底的风像是从时间的尽头吹来,他们迎着风一点一点下落,仿佛在时空的甬道中穿行。
黑暗的地底却有一点点的荧光,他们越往下落,这光芒也越来越强。
他们到底要去哪里?他们握住彼此的手,只觉得这都已不再重要。
漫长如同永恒的坠落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时间的重点,生命的本初。
金,银,蓝,绿,红,黄……
一道又一道的灵脉织成的网终于又展露在了他们眼前。
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些令人炫目的光脉。
他们来过这里,他们知道。
他们像两片羽毛一样轻轻点地,狄飞崖问蔚雨卿:“如果这次出去了,我又把你忘了怎么办?”
蔚雨卿捏住他的手,她告诉他:
“那我就让你想起我。一百次也好,一千次也好,一万次也好,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我。”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错过,再也不会分离。
-----【狄飞崖篇:红尘做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