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雨卿一下子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说的是他追着自行车后座上的她离开的那一次。自那一次以后，他们就长久地分开，直到他重返故里，直到蔚雨卿长大。

蔚雨卿停下脚步，然后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问：“这次我又要走了，你会难过吗，哥哥？”

“我不难过。”他答她，“你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再选择要不要回来。”

“我会回来的。”她笃定地回答他。

“你不一定要回来。”他温和地说。

“我想回来。”她又说，“这里有你，有外婆的家，我们的家……”

他不再说话了，但是蔚雨卿感到他的手似乎变得更暖和了一点，他对她说：“你听。”

蔚雨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驻足聆听，她听到了夏虫的鸣叫，听到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听到了更远地方的蛙鸣，最后，她似乎听到了孩童的嬉闹。

楚怀青依然握着她的一只手，他转过身来，注视着她的双眼道：“对我来说，这就是家的声音。”

“我也是。”蔚雨卿急着赞同他，“我们的家的声音……”

又一阵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楚怀青替她轻轻抚平发丝，接着说道：“小玉，如果你——”

“嗯？”

蔚雨卿认真地听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听到了一声接一声倏啦，倏啦的声音。她循声一看，四周的水泥路面上突然齐刷刷地绕着他们长出了一棵又一棵的树。

只用了一会会儿工夫，两人就已经置身于茂密森林的中央，蔚雨卿惊讶万分，她再去看楚怀青，却见他慢慢变成了透明的样子。

“哥哥！”

她赶紧去拉他，手却透过了他的皮肤。

“哥哥！！！”

她惊慌失措地伸手，自己的脚下却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深洞。蔚雨卿来不及反应就瞬间跌落而下。她的意识在加速度下迅速地模糊成一片，只有自己喊出的那声哥哥残存耳畔，只有指尖冰凉的温度伴随她坠入黑暗……

………

梦境在黑暗中收尾，而现实则是照进眼中的光束。玄霖圣君蔚雨卿记起自己是谁之后，她已经出了三清秘境。

她想起她吃下了溯流丹，变成了楚怀玉，又和小狄，她师兄，以及咕咕变成的鸟一起进了秘境的经历。

只是秘境里发生的历险虽然历历在目，但不知道为何总感觉和自己离了一层距离。

一切看起来都有头有尾，但是不知为何却让身为元婴圣君的她，少有的产生了一种剥离现实的感觉。这很像她还需要睡眠的时候，午觉刚睡醒时还要迷迷糊糊一阵的感觉。

但她的迷糊持续不了多久，在记起自己是谁后，她又猛的想起了她成为楚怀玉之后，师兄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

他……？

这不是猜测，而几乎是肯定的念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一切迷糊的感觉都在一瞬间褪尽，随之而来的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受。

师兄……和我？

师兄……对我？

想到这里，有漫长的时间都没有过这种焦躁感的玄霖圣君焦躁了起来，她再没有什么心思留下来戏耍秦故，也不想同狄飞崖探讨失忆的心得。她给秦故送了个条子道“我回去了”，然而就趁人不注意快快溜回了自己的丹心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