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雨卿若有所思地抬头注视着那片云,就好像是为了让自己放心一般,她对师兄说:“那么严酷的战争我们都走过去了,如今这一点隔靴搔痒,实在不足为惧,对吧?”
而师兄稍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他稍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她微微笑道:“师妹,你知不知道魔的由来?”
“魔?”
师兄看起来似乎要说些轶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她承情地思考道:“我听闻,人间与神魔界从前是不分彼此的。”
“正是。”师兄点头,“远古之时,人与魔是混杂而居,此消彼长的关系。魔强大但数量少,人弱小却生生不息。经过长年累月的争斗,人终于占了上风,魔被逼退隐到一处不同的时空,并由已经掌握仙法的人设上强力的结界封印,这就是后来的神魔界。”
“只是在魔还未败走的时代,有极个别的魔与人交合,诞下了继承魔血的族群。”
蔚雨卿皱眉思考道:“听闻婆罗人便有稀少魔血,师兄……你是想说,难道是那些天荒门人?”
“还未可知。”而师兄只是轻轻摇头道,“但目前我们已经在加强掌握天荒门人的动态,你也需多加留意,包括上次见过的那个青年。”
“嗯,我会的。”
见她一一应下,师兄又接着说道:“继承魔血的人,在从前是十分为人所忌惮,极其不详的象征。因此婆罗人会远渡重洋繁衍生息,至此演变出与九州极为不同的风貌。虽然如今魔血已经极其稀薄,但这段历史却通过他们的风俗保留下来。”
蔚雨卿去过婆罗州,见识过那里与众不同的风土人情,她甚至有理由相信,天荒门这样的化外教派,最早很有可能是在崇拜魔血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像婆罗人这样继承了魔血的人,从前又被叫做魔人。魔人躯体强健过凡人数倍,更有奇异的术法,在还未外迁的岁月里,他们也继承了魔嗜血的本性,屡屡进犯凡人的聚落,引发了许多恐慌。”
说到这里,师兄停了一下。蔚雨卿看到他也抬头凝视起那片遮住湖面的云,不知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不长不短的凝视结束后,师兄侧首看向她,他说:“当时流传着一种说法,魔人的身体与凡人迥异,斩首,剜心都不足以彻底杀死他们。如果要真正杀死一个魔人,必须以浸淬了少女眼泪的火箭贯穿他的心脏,才能彻底将他从世上抹去。”
“为什么是少女的眼泪?”
师兄微微摇头,他笑道:“也许这是说,唯有最纯洁的事物,才能将不洁之物抹杀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像个有点悲伤的爱情故事。”蔚雨卿道。
“师妹从何看出?”
“我也说不上来。”蔚雨卿道,“听起来像是魔人爱上了一个少女。”
“说了这些,反倒让你伤感起来。”师兄笑道,他回身拥住她的肩头,注视着她道,“我原本是想问,如果你见不到我,是否会想我。”
蔚雨卿突然觉得说着情话的师兄看起来有一些与他的外表不符的娇嗔,她被他的话逗笑道:“这个啊,得容我考虑考虑。”
“圣君明鉴。”他说着更靠近了她一些,蔚雨卿果然没有看错,他竟然还撒起娇来。
“嗯。”于是她故意板起脸来咳了两声,“那么你有什么值得我想的地方吗,说来听听。”
师兄听了,抓起她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我有你喜欢的脸。”他大言不惭地说。
“还有呢?”
他抓着她的手慢慢往上移,指尖摩挲过眉心时,他说:“我有你喜欢的眉毛。”
指尖摩挲过眼睫时,他说:“我有你喜欢的眼睛。”
指尖摩挲过鼻梁时,他说:“我有你喜欢的鼻子。”
手指最后慢慢沿着人中往下,然后被按在了那略凉的唇珠上。
“还有这里。”
被话语带出的些许热气直接呵在了她的手指上,让她难以抑制地产生了一些甜蜜的酥麻。
“这里有你喜欢的……”
这句话没有说完,说话的人就已经俯下身吻上了她。
起先只是唇与唇的轻轻相触,而后便是一点点的轻柔探索。蔚雨卿轻轻阖上了眼,她仿佛置身为她而设的最美好梦境之中,一切都是令她如置云端,心醉神迷的。
闭着眼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头顶的阴影已经远去,光又一点点地重新照耀回湖面。而也就在这一刻,吻她的那个人似乎已经不满足于这样轻轻的好奇探究。
他开始一点一点将自己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通过他的舌,他的唇,他的齿释放出来。
这不同于那日在集市时的吻,蔚雨卿直觉感受到。那日的吻带着许诺般的坚定,今日的吻却满是留恋的不舍。他环着她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就像要把她完全融入进自己的身体。
蔚雨卿感到他的一切都不再清冷而遥远,他的一切都因这个吻变得近在咫尺。就像要把一颗心都掏出来捧到她的面前一般。
日光之下,他们长久地感受着彼此的温度,镜一般的湖面印出他们紧紧相拥的身体。
湖水是否能够镌刻他们的身影直至永远?答案就在这一草一木间,在还未开放的花苞之中,在风的呢喃中,在那高高的白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