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是说这个吗?”蔚雨卿把那个怀表般的法器递给了他。
老人的仔仔细细看过这个如同太极般嵌着一黑一白两尾羽毛的法器,良久之后,他合上了它,然后长叹出一口气。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见两人都摇头,他说:
“灵皇坐忘,大道通天。药人寻路,始见仙缘。这是关于昆仑起源的传承,每一个昆仑弟子都听过,都会背诵。关于诗中的药人,历来都认为是代指第一个寻到仙路的普通人。但是也有人猜测,灵皇和药人,也许就是同一个人。”
药人……药人窥探天机之时,我就在一侧……
蔚雨卿记起了追到那只猫时,那个神秘的声音这样说过。
“师伯,你知不知道……三清秘境里的那棵树……”
蔚雨卿已经推测出秦故得到的这片白色尾羽,应就是他当年得到的秦氏传承的一部分,这又与那棵巨树上的神秘神思有关。
听到蔚雨卿的叙述,老人颔首道:“我猜的没错。传说灵皇无所不能,可以穿越空间,超越时间。他的身侧有一黑一白两只神鸟,黑鸟替他掌管时间的力量,白鸟则掌握空间的力量。”
他又一次打开怀表呈现在她面前道:“你这里的这两尾羽毛,很可能便是来自这里。”
“时间……空间。”蔚雨卿怔怔地看着这个她怀揣了许久的法器,而后问,“但我两次……都只从其中看到了不同空间和不同时间的记忆。”
“是不是因为两片尾羽的力量仅限于此?”狄飞崖在旁边问。
“让我试一下。”老人说道,而后他刺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了法器上,盘面有了小幅的晃动。
他握起拳头,将一滴接一滴挤出的血滴了上去,盘面晃动得更为剧烈了一些。
“这是为什么,对血有反应?”狄飞崖问。
“是对生命有反应。”老人回应,“你们之前是不是用灵力催动过却没有反应?那是因为它渴望的是更简单的东西,就是活生生的性命。”
“这么邪门?这不是灵皇的东西吗。”
“不对。”蔚雨卿的思考终于回来了一些,“这是秦氏先祖做的法器,只是借用了灵皇神鸟的两尾羽毛。这是来源于制作的人的意志。”
“要献祭生命的东西,能做到什么?”
“可以跨越真正的时间和空间。”这次是老人答他。
他将那个法器握在手中,然后看着蔚雨卿说道:“你想不想回到过去?”
回到一切还可以挽回的时候。
蔚雨卿当然想,但是她问出的第一句却是:“师伯,你呢?”
你不想吗?
“我。我有死的勇气,却没有面对自己的勇气。”
“好孩子。”他看着她说,“我不会再有多少时候了,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帮你去试一试。但是我有个要求,如果你能回到过去,如果这时候你师傅还在,你能不能代我对她说一句抱歉。”
抱歉让曾经春花一般烂漫的你变成了被仇恨支配的恶鬼。
抱歉让你爱上了我这样不堪的男人。
“师伯!”蔚雨卿用力向前踏了一步,她显然不同意去牺牲谁的性命,来换取一个不一定的可能。
但是狄飞崖却在这时按住了她的肩,他传音给她道:
“你没看出来吗,师伯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他想帮你,其实也是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蔚雨卿被他的话停住了脚步,她睁眼抬头望着眼前已经苍老得如同雪中枯木的老人。
对方也在看她,用灰烬下的余火,用生命的最后一点热量看她。
蔚雨卿跪了下来,她整个人拜倒下去,额头三次贴近柔软的雪地,做了三个没有回声的叩首。
…………
冬日的太阳已经趋于天顶,它从方才突然从云丛中探出,将原本有些昏暗的大地突然照亮。
在强光照射下的雪地反射出几乎要将人刺瞎的光芒,而雪地上一条像是喷射而出的粗粗血痕也显得更明显了。
蔚雨卿和狄飞崖看着老人一点点幻化为晶莹的粉尘回归自然。他们将他遗留下的衣物,与那支簪子一起埋入土中。然后一起在小小的土包前完成了叩拜。
他们的一切动作都很快,因为被鲜血浸润过的圆盘已经转得一次快过一次。
转动慢慢地连带起周围的空间,让所处其中的人都有种站立不稳的感觉。
她双手合十般紧紧将那只法器夹在手中间,她半闭着眼睛默默祈祷。
请把我带回去。
不用太久远,只要在他还活生生的时候,一切就还都来得及。
但也许更久,在他还是一个父母怀中的小婴儿时也可以。我会看他长大,让所有幸福都不离他远去。
只要,只要让我再一次见到他……!
仿佛听到了蔚雨卿心中最强的祈愿,天地终于开始旋转。
阴阳调和的圆面不仅出现在盘面中,还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脚下。
雪是白,钻回一半的太阳晒出的日影是黑。
黑与白交互融合,以一个人的生命,一个人的祈祷为媒介,开启了通往未知时空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