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父亲大人。你错了!”看着恼羞成怒的父亲,盛仲景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当然相信你能有很多种办法治得了我。咱们家当年以什么起家的,你们虽然不说,可我多少也有些耳闻。你从小跟着爷爷,耳濡目染。我怎么敢小瞧你的手段!可是父亲大人,我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的话,你又为何还站在这里?”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唇,盛之升仿佛一幅志在必得的模样。“盛仲景,别告诉我你真的不在乎盛家的巨额财产?”
“钱谁不爱。可是我也不怕告诉你,父亲大人。和钱比起来,我更爱的是她!我今天之所以站在这里,也不是舍不下盛家的财产。只是……”
眸色蓦地一黯,盛仲景抿唇冷冷的说道。“盛家有如今的地位与财富,与母亲当年的联姻也是分不开的。所以,我不想让她的心血,落到一个气死她的女人的儿子手中。我更不想,外公外婆和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可是如果真的要二者必选其一,爸爸,我可以告诉你。我选的,绝对不是盛家的财产!”不知是盛忡景所说的那些往事还是盛仲景的那一声爸爸,让盛之升突然怔忡了一下。眸光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旋即,盛之升又沉了脸,冷冷的说道。“你就算不在乎盛家的财产,也不在乎那个女人的生死了吗?”
“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父亲大人,我不妨跟你实说,小忧她不仅是我的软肋,还是我的命脉。”盛仲景明明在笑,狭长的黑眸里,却是一片彻骨的寒冷。
这样的眼神,盛之升生平只在两个人身上见到过。一次是他的发妻,盛仲景的生母,在得知他在外面让别的女人怀孕后,她不哭不闹,也是这样笑着看他。那时候他以为她只是愤怒,时间久了就会慢慢遗忘了。
谁知从此他却永远的失去了她。哪怕她直到死,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可他却知道,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拥有过她。同样决绝而冷酷的眼神,此刻再度出现在盛仲景的身上。这母子俩一脉相传的固执,盛之升是再清楚不过了。
惟其如此,他才会越发害怕,越发心惊胆颤。因为他太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了。他不仅继承了其母的固执,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单从当年他母亲死后,他义无反顾的飞去大洋彼岸就知道了。
他知道,一旦盛仲景决定的事,就轻易不会更改。他在国外的那几年,他曾三番五次想办法,软硬兼施的逼他回来。可他却一直不肯妥协。等到他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却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自己回来了。
那时候他欣喜若狂,还以为儿子转了性子,突然想通了。后来才知道,他回来,不过是因为那个叫夏忧的女人。
此刻看着盛仲景那样冷冽而绝情的眼神,盛之升突然觉得,如果这一次,自己再做错了。就不仅仅是又一次逼走儿子七、八年这么简单了。
果然,下一秒,他听见盛仲景用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声音说道。“我当然在乎她的生死。可倘若父亲真的狠得下心,不在乎我有没有我这个儿子的话。那么,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反正,她在,我在;她亡,我亡!无论是这锦绣人间,还是黄泉路上,你儿子与她,是一定会不离不弃的!”
“好,好,好!”盛之升半眯了眼,双手气得发抖,想也不想的一耳光就向盛仲景扇了过去。“你个孽子,你居然敢威胁我!”
盛仲景不躲不避,硬生生的接下了父亲的这一记暴击。唇角有鲜红的血渍缓缓浸出,他脸上的笑容,却比这七月的阳光还要明媚。“父亲大人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试一试。”
伸手,缓缓的擦干了唇角的血渍。盛仲景星眸中蓦然流光乍现,嘴角一抿,复又展现一种玩味诡异的笑。“看一看我们父子俩,到底谁狠一点!”
盛之升扬手,就要再度朝盛仲景打去。手伸到一半,他又蓦地停了下来。“好,你够狠!不亏我是盛之升的种。不过,就算我肯放过你们,你以为,孟家那边你能善罢甘休吗?孟老爷子当年在道上有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盛仲景,你自己想清楚吧。别怪到时候我没提醒你!”
“谢谢你,爸。”知道父亲的话,等于是在夏忧和他的问题上做了让步。盛仲景眼底眸光闪动。良久,才恳切的说道。
“还不快滚。”盛之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眼底却又一丝叹息无奈的闪过。“你少气点我就行了。谢不谢的,用不着。”
盛仲景回来的时候,夏忧总觉得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时,他总是笑笑说没事。可每每当他转过身,她却总能发现他眉宇间薄薄的雾霭。
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她知道,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而且,有些事情即便她知道了,也于事无补。而她呢,经历过从前的种种之后,夏忧坚信,这个能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一定有足够坚实的臂弯,为她撑开一方天地,遮风挡雨°
对她的理解与支持,盛仲景何尝感受不到。除了每天更爱她一点,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回报她。
关于父亲的提点,盛仲景也不是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可孟家的表现,却出乎他意料的平静。不只是孟老爷子,就连孟妤,也保持了异常的沉默。
盛仲景一方面加强了对夏忧的保护,一方面又默默的关注着孟家的动向。见他们并无异动之后,他一颗悬着的心,才多少放了些下来。
拜见夏母的事情,早就被盛仲景提上了议程。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成行。
夏忧还好,可盛仲景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这天,两人终于选定了日子,回了一趟夏忧的老家。
临出发的前一晚,盛仲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夏忧本已睡熟了,又被他给折腾醒了。她翻了个身,伸手环住他的腰,在了他的眼睑。“怎么了?”
“吵醒你了吗?”他歉然的看了她一眼,却随即把她给抱得更紧。“对不起,老婆。我不是故意的。”
“你有心事?!”她仔细瞧了瞧他的眉眼,语气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唔……”他抿了抿唇,翻身平躺在床上。然后将手臂伸直,示意
她睡到他的臂弯上来。半响,才惶惶不安的问道。“老婆,你说岳母大人会不会不同意咱们的事情啊?”
”夏忧很不厚道的,“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敢情这个男人在床上折腾了半天,担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总裁大人……”她微微的叹了口气,索性翻身趴到他的身上。与他视线相对。“你就算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也要相信我和我妈的眼光啊。
“真的?”他眉眼顿时一亮,旋即,却又暗了下来。“可是……你妈不是很喜欢李易书吗?”
“……”原来他担心的居然是这个!夏忧满头黑线,想了想,又蓦地的觉得不对。“好啊,你监视我!”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他撇撇嘴,脸颊慢馒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只是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若是想知道的话,是很容易就能传到我耳朵里的。”
“唔……”她眉眼笑得弯弯,眼底闪过一下狡黠的光芒。“我好像闻到醋味了。”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那些日子,李惚书基本天天朝医院里跑。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把他给认熟了。他与夏线的关系,也十分融洽。外人会误会,一点也不奇怪。更别说盛仲景了。
“我才没有”他说得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可脸上的红晕却一直蔓延到耳根。
见状,她笑得越发开怀。低头咬了一下他的鼻尖,她在他耳畔暧昧的吹气。“总裁大人,你不坦白哦。”
“我说没有就没有啦!”他恼羞成怒,突然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下。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他将唇慢慢凑至她的唇畔。“老婆大人,都说了话不能乱说的。看来你不长教训哦。”
“咳咳……我说,明天给妈带的东西,你没落下吧?”她怎么就老是不长记性,忘记这个男人某些时候是惹不得的呢?每次她都会因此而受到他严
厉的“惩罚”,偏偏下次,她却依然会以身试法。
“应该不会吧?我刚才都仔细检查过了,要不,我再去检查一次?”还好这一次,她聪明的抓住了他的弱点。果然,他手上的动作立刻停顿了下来。蹙了蹙眉,盛仲景漂亮的黑眸里,闪过一道困惑的光芒。
“你这样一说,我好像记得,我的确忘记什么东西了。我一直记得要给咱妈买点那个什么的,是什么呢?”
说着,他当真要翻身下床。见状,她连忙一把抓住他,哭笑不得的说道。“行了行了,三更半夜的,别折騰了。你要再折腾下去,赶明儿快把整个超市给我妈搬去了。”
这个男人,为了明天的会面。紧张得跟个什么似的。不仅一大早就拉着她出门,为母亲大肆采购礼品。就连对明天穿什么衣服,他也紧张得要命。就仿佛他是去参加什么总统竞选一样。
“我说……”她将手放到他的颈脖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他的耳垂,发现手感出乎意料的好,她索性来了兴趣,专心致志的玩弄起来。“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妈,上次你们不还相处得好好的吗?这次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这不是不一样吗?”他偏了偏头,似想要逃离她的魔?;却被她瞪了一眼,只得乖乖的待在原地,动也不动。她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却浑然不觉他眼底闪过的,意味深长的狡黠光芒。“上次去我只是你的‘同事’,这次我可是打算娶她女儿过门的准女婿。”
他把“同事”二字咬得重重的,显然还十分介怀上次的事情。
她忍不住莞尔一笑,道。“我妈不会拿打狗棒把你撵出去的。”
“女人,你越来越放肆了。”他眼眸一眯,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光芒。
其实关于带盛仲景回家这件事,夏忧心中也不是没有不安的。
当初她和李易书出国的事情,母亲知道得一清二楚。后来万灵珊找上门来,夏忧劝回了李易书,却独自一个人离开,这件事,她怕母亲知道后担忧。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