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葱如玉, 皓腕凝脂。点点鲜红的血迹,既狰狞, 也带着凌虐美感。偏生, 这是个极尽温柔的女子。
针刺,血滴。不道一声痛。只静静柔柔的,不做声。柳眉杏眼, 眼里似注了一泓温泉, 清清澈澈,干干净净。
屋外散落的桃花花瓣。一地嫣柔。
莫老太交给莲姐儿的活计儿,在晚饭后,是要亲自检查的。这事儿, 她得上心。亲自操心。都说年轻人学得快,她这个半截身子埋到土里的人了, 不说识字,就挨着灯拿着绣花针, 连针眼儿都瞧不清。
大媳妇, 大媳妇她都不想提。一双手娇娇弱弱,在他们莫家养了那么多年。倒是养笨了。那手扎得和马蜂窝似的, 她要不是自个儿都不好意思,往后藏,莫老太自己都没脸瞧。
家里算是个有出息的,也就年轻的莲姐儿了。以前村里的时候, 家里的缝衣纳鞋也就全交给她。刺绣, 想来也和缝衣纳鞋差不多, 不就是拿针拿线,女人家做的活计吗?
“蠢木头似的,你自己看看,你绣的什么东西?”莫老太气得胸闷,脑子都发晕。枯皮老柴手,拿着绣绷,就在那抖。气的。另一手上的茶盏,倒是没摔。不是刻薄心疼茶盏碎了,而是莲姐儿现在是举人娘子,要让莲姐儿自个儿骨头硬,背脊直,她就不能再像以前随便打骂了。
瑟瑟缩缩的,吓破胆了的兔子似的。怎么当举人正妻?
莲姐儿站在一旁,低着头,温顺着听着训。两只手绞着,全是血点子。任着莫老太骂。不吭一声。莫老太骂得难听了,她才颤了颤睫毛。
末了,莫老太住了嘴,眯着眼瞧莲姐儿。死木头,埋泥里也不吱一声的。又低头仔细瞧了瞧那线绷,上面的绣线,是深色的,但仔细瞧着,绣线下,可不就是血。又看了眼莲姐儿的手,过了一会儿,冷硬道:“是不是摸不着门道儿?”
莲姐儿站在那,听见莫老太的话,纤长的睫毛不自主地煽动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那弧度,几乎瞧不见。
莫老太眉头一皱,撇过头就想翻白眼,瞧着那线绷,想说,不就是拿着绣花针捣鼓捣鼓吗?怎么就那么笨呢?但话憋在喉咙里,到底没说出口。因为她自己也发怵。那多漂亮细致的花纹图案,怎么绣的,她自个儿都看着头晕。
那些大家闺女儿,到底多闲得慌。
莫老太憋了一口气,眯了眯眼。女人不容易,她当然晓得。但到底,那是女人的命,自己得背。再苦再难,也得打落牙齿往肚子咽。“你去隔壁那取取经。”反正丢脸已经丢到王婆子家了,也不在乎这一点儿一点儿的了。王婆子瞧不起他们乡下人,乡下人怎么了,还不是和他们一样儿的举人老爷的家眷。
莲姐儿这粗布衣裳脏脸庞,也就只能往隔壁跑跑了。那么近,要藏也藏不住。倒不如正大光明的了。再说,挨着隔壁边大家媳妇的边儿,说不定能沾着点儿气,洗洗那一身农妇的蠢样子。
莫老太自个儿心里也瞧不起隔壁家,嫌那个王举人样貌不好,年纪大。但对那个大家媳妇,是羡慕王婆子的。身段好,样貌好,娇弱弱和朵花儿似的。这样的儿媳妇,带出去多有面子。
听着莫老太这样说,莲姐儿,颤了颤睫毛,眼圈突地红了,纤细身形站在那,莫老太冷眼看着。空气静着,也逼仄着,春天夜里,倒是寒凉。
出了主堂屋,莲姐儿手里拿着那绣坏了的线绷,一颗心微微跳,微微酸。刚刚......极好看的杏眼,微红带着朦胧水汽气儿,夜已黑,风微凉带着湿润的泥土花香,月光极柔和。
刚刚那一颗心,跳了一下。像是温的。
夜里,淡淡银辉铺洒的桃花,极美。白日里,开得妩媚,嫣柔。到了夜晚,则更清寒、俏丽。一股子浑然天成的,诱惑。
莫家院子里的家长里短,琐碎事务,莫璟珏从来不管。搬来京郊这些时日,他闭户在西屋,只在思索临行前江家主和知县老爷的私话。
身形瘦削,清寒,淡漠。一张轮廓极完美的侧颜,掩在烛火下。案桌上累压的籍,摊开的纸墨。淡淡墨香,黑墨,白衣。晕染的迹儿,到底不及那一双玉为骨的修长的手,白皙,冰凉,如刀削。
案桌红烛,一封请帖。黑底金边儿,以文会友。
夜凉如水,丝丝涟漪荡漾。
隔壁王家
被翻红浪,微微喘息之声。三十岁的王举人,身材适中,样貌倒也勉强算个端正,朴实。但身下压着的人儿,过于娇美妩媚,那莹白身子,一掐,便是个红印儿。
女人的温香软媚,真真儿是个温柔乡。泄了精,王举人仍在王柳氏身体里留着,餮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