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车夫裹紧粗布衣衫离开客栈,独自行走在空荡的街道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
他在城西寻了处废弃的柴房,蜷缩在发霉的枯草堆里,听着夜风穿过破败的木板缝隙,整夜未合眼。
天光微亮时,他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悄无声息地溜出柴房。
担心与头领二人碰上,故意在迷宫般的巷弄间绕行,最后才转向城门方向。
城门口已排起长队,车夫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头领二人不在附近,紧绷的肩膀才略微放松。
进城的人很多,出城的人很少。
车夫学着前面驼背老者的蹒跚步态,随着人群缓慢移动。
守城兵丁睡眼惺忪地检查路引,所幸出城并不需要这物件。
"磨蹭什么!快走!
"兵丁不耐烦地呵斥。
车夫闻言,立刻缩了缩脖子,佝偻着背快步穿过城门洞。
他刻意放轻脚步,让草鞋底尽量不发出声响,直到走出百余步远,确认身后无人注意,才敢稍稍直起发酸的腰板。
城外一里处的荒地上,稀疏的枯草在风中簌簌作响。
车夫在一块风化的界碑旁停下脚步,这个位置极好——既能将城门方向的动静尽收眼底,又借着几丛低矮的灌木遮掩身形。
他蹲下身来,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干枯的草茎,眼睛却始终盯着官道的方向。
日头渐高时,远处传来沉闷的马蹄声。
一辆挂着深色布帘的马车缓缓驶来,两侧各有两名骑手护卫,都是彪形大汉。
车夫眯起眼睛,认出左边那个穿褐色短打的正是昨日茶棚接头的男子。
于是站起身,朝着那人轻咳一声。
两人目光在干燥的空气中短暂相接。
褐衣男子不动声色地轻点下巴,随即用马鞭指了指前方尘土飞扬的官道。
车夫会意起身,拖着因久坐而发麻的双腿,朝着指示的方向迈步走去。
车夫跟着马车在官道上行了一程,褐衣男子忽然勒住马缰,示意队伍停下。
官道旁是一片稀疏的林子,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车夫正疑惑,却见马车帘子微微掀起一角,里面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朝他勾了勾。
他迟疑了一瞬,莫非车里坐的是姜老。
"上来。
"
车内传来一道男子的嗓音,语调平静。
车夫一愣,这不是姜老的声音,下意识地望向马上的褐衣男子。
见对方微微颔首,这才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身形一顿,还是踩着车辕钻了进去。
环视一圈,车内只有一人,此刻斜靠在木箱上,半张脸隐在阴影中。
此人正是小六子,按照姜老的吩咐,前来护送车夫。
“走!”
"随这一声令下,清脆的鞭声响起,马车启动了。
车夫一个踉跄,慌忙抓住车框。
城门口,两道人影紧紧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这二人正是头领与护卫,此时已换了粗布短打,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刚出城门,就看见车夫鬼鬼祟祟地钻进一辆马车。
"头儿。
"
年轻护卫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
"在客栈我们就应该宰了他,这次事件八成跟他脱不了关系。
"
他想起自已堂堂赵府护卫,如今却要像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胸中怒火更盛。
年长护卫面色阴沉,也不知道车中坐的是何人:
"现在杀他顶什么用?二少爷要是真出了事,老爷能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