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楚伯来就在等着毒发。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已然不见身体里有任何不好的反应。
若非要说有一些,那便是酒确实够老够醇又喝的急了些所以酒劲上来的也快。
“不是毒酒?”
楚伯来问。
莲心依然那么冷冷淡淡的看着他,依然那么冷冷淡淡的回答:“敬你的。”
楚伯来一怔。
“你这女娃倒也有意思,杀我之前还请我喝一壶好酒。”
他扬起木棒:“可就算你请我一壶好酒,一会儿打起来我也不会有丝毫留手。”
莲心却没有动手,只是又深深的看了面前这个已有白发的男人一眼后转身离开。
“这叫什么!”
楚伯来道:“凭白过来请我一壶酒就走?”
莲心一边走一边回答道:“你值得。”
楚伯来叫住她:“你不是徐绩的人,也不是那些混蛋的人,你是谁的人?这些年给我帮助的是不是你?”
莲心因为这句话而驻足。
她回身看向楚伯来:“但我确实是来杀你的人,不杀你只是因为我叛逆。”
楚伯来道:“你没回答我。”
莲心不回答。
楚伯来道:“几年来,始终都有人暗中给我帮助,给我送消息,甚至还暗中保护了我几次。”
他一步一步朝着莲心走过去:“我知道你们这身衣服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你们是那个幕后东主的人。”
“可你不杀我......难道说你也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要做的是一样的事?”
莲心摇头。
楚伯来道:“幕后东主是不是二皇子!二皇子勾结的是不是徐绩!”
莲心还是摇头。
楚伯来道:“你想放过我,我很感谢,可我现在却不能放过你,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留下你。”
莲心道:“我说过了,你不是我对手。”
楚伯来道:“那我就把这条命拼在这了,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如此接近过真相,我不可能让你这么走。”
莲心抬起手很随意的点了一下,楚伯来手里的那条木棒就怦然碎裂。
楚伯来手里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但他不在乎,扔掉木棒依然在往前走。
“果然有执念。”
莲心问:“在你杀我,或是逼我杀你之前,我还想从你这得到一个答案。”
楚伯来:“除非你和我交换一个答案。”
莲心问:“什么答案?”
楚伯来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幕后的东主是不是二皇子!”
莲心还是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楚伯来竟然有些相信她的回答。
虽然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回答过。
莲心道:“现在换我来问你,如果你回答的是我想得到的答案,那我就送你一个答案。”
楚伯来:“你问。”
莲心:“你当初也是一样遵守了大将军唐匹敌的安排,只为官一任就退了下去,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怨言。”
“有。”
楚伯来回答的很快:“当然有。”
莲心:“可你现在冒险在做的,并不是报复陛下报复朝廷。”
楚伯来眉角一抬:“我为什么要报复陛下报复朝廷?”
莲心:“可你心中有怨气。”
楚伯来道:“那是两回事。”
这一刻的楚伯来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女娃面前说出他的心声。
可他就是在这一刻微微昂起下巴,挺起胸膛。
“大将军说要做有用的人,未必就是在官位,要做有用的事,未必就是在官场。”
在这一刻,月色下的中年男人如年少时候一样。
意气风发。
“有些事,就需要我这样的人去做。”
他看着莲心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但我要让你明白,我不怕死,不是从我要和你们作对开始,而是从我跟着陛下和大将军东征西讨就开始了。”
“大将军说过,天下如果能有十万个陛下,那天下将会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天下。”
“陛下不可能有十万个,陛下永远都只有一个,但大将军还说了,我们每个人都是陛下的一个分身。”
“陛下能做的陛下都在做,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好。”
“陛下不能做的需要人做,那就是我们这些陛下的分身来做。”
他高昂着头,如当年单手单刀指向敌人的那个时候。
“陛下念旧情,陛下宽仁,很多事他都知道但他没法做的那么绝。”
“很多人犯了大错陛下也没法处置,因为处置了他们不仅仅是陛下背骂名还会让人说大宁不容人。”
“明明杀了他们是对天下百姓好的事,可陛下真杀了他们连百姓都会说这样不对。”
“那陛下不能杀的,我来杀。”
莲心道:“以你一人之力,能杀几个?”
楚伯来笑了:“持刀杀人,我力大无穷又能杀几个?”
莲心懂了:“所以你表面上和那些人同流,可就是要放大他们的罪行,让他们藏不住,让百姓们看得清。”
她说:“以刀杀人,一次一个而已,以法杀人,一次千百。”
楚伯来道:“何止千百?我要凭我这一身余力,杀他个干干净净!”
莲心问:“杀不干净呢?”
楚伯来:“我又不是一人。”
莲心说:“他们也不是,世世代代都会有他们,你怎么杀的清?”
楚伯来道:“那你怎么就知道,世世代代没有与我一样的人?”
他说。
“贼有后来者,我亦有后来者!千秋万世有贼,千秋万世亦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