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常远洋脑海无端冒出这句话,他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替罗学云着想,对待他们这些人,严厉了就说态度恶劣,不能真心换真心,温和了就蹬鼻子上脸,说话做事没谱,确实难办。
幸亏是总裁,中间还隔着若干人,若是总经理,天天直面自己和何克这样的人,怕是不好受。
“何克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过年回家看到亲戚朋友日子过得苦,心里不是滋味,胡思乱想才有这么一个法子。”
“有情有义很好,不过远洋,你能保证我否决何克的提议后,他仍旧把火锅底料量产的计划完成么?”
“罗总,没有张屠户还吃带毛猪么,何克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散伙,青云不是求着他,如果他真分不清轻重,我跟你表个态,亲自把他赶回老家。”
常远洋态度坚决,一副绝不开玩笑的模样。
罗学云笑笑:“那我就给他上中下三策,由他挑选如何。”
“愿闻其详。”
“上策就是两三年内完成长河牌火锅底料量产上市,站稳脚跟,销量稳定,此时青食重新评估长河食品的市场价值,予以现金收购。
何克拿着这笔钱当股本,再跟青云合作成立火锅餐饮公司,青云只做投资不干涉运行,他便能实际掌控餐饮公司的权力,选择在川蜀开店也好,招收本乡亲戚也罢,青云都可不管。”
常远洋悚然一惊,他没想到罗学云会这样说,就条件本身而言,已经非常优厚,毕竟何克身无长物,即便是搞长河食品做火锅底料,也不过是罗学云青睐罢了,光是一些行业经验和技术配方,在市场上不具备独特性,青云完全可以自己搞。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罗总期望像他这样的人能安心留在青云上班,以目前何克展现出来的本领,跟辛大树恐怕半斤八两,没有多少必须投资的价值。
现在既然何克有野望,那就证明他有这个实力,否则光靠生意之外的因素,休想直接获得这么多好处。
“中策就是这事当没发生过,何克照旧搞长河火锅料,我不催他,不逼他,按部就班向前走,比清河果酒厂成绩好,大伙脸上就算过得去了。”
“下策呢?”
“倘若何克真心想帮助亲友,那就返乡回家吧,跟你哥哥一起带领村子搞产业致富,把他在田集见识到的养鸡养鸭,种菜种茶,食品加工搬回去。”
常远洋还在回想这下策果然够下,带领村子说得简单,想要万众一心可难,即便有现成的例子也不能担保学习的人都能成功,否则就不会有橘生淮南的故事,若是失败,姐夫就亏大发。
可转念一想,大哥在家主事,是必定要做出个成果的,不能允许失败。
正麻瓜着,忽然勘破玄机似的一震,看着罗学云忐忑道:“罗总同意支持花溪农业合作公司?”
罗学云微笑点头。
“可是埥坪很穷,花溪很苦,计划书写得漂亮,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呢,要是……”
“没什么要是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远洋辛苦筹划一番,我不能辜负,也让花溪村父老知道,常远洋来青云不是明珠暗投。”
常远洋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哽咽良久,才蹦出一句:“我替花溪村谢谢罗总。”
“别这样,在商言商,我也是看好埥坪的地理条件,又瞧见远洋一家的决心才批准投资的,可不是走后门。”罗学云笑道,“项目我会转交青云农业,后续田总会联系你,好吧?”
“好好。”常远洋知道自己的状态不适合久留办公室,赶忙起身告辞,“何克的事我会尽快给罗总一个答复。”
“不用给我,何克会难为情的。”罗学云笑道,“你就让他如期跟刘明现商议就行,若是长河火锅底料稳当运行,我自然知道他的心意,若是推脱辞职,我也明白打算。”
常远洋离开之后,罗学云拨通电话,把范兴宗叫来。
“看看。”他递过去一份文件。
范兴宗依旧俊秀模样,青食也好,大北也罢,毛熊同样,都没能摧折他的容颜,反而眼神愈发犀利,好像老虎巡山,势头更猛更足了。
“青云创业投资……罗总是想扩张业务,做多元化经营?”
“不错,你觉得如何?”
范兴宗沉吟片刻,试探道:“会不会有点贪多嚼不烂。”
“你是想说急功近利,拔苗助长吧。”罗学云笑道,“办公室就咱们两个人,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直说。”
“树木繁茂开枝散叶是难免的,这样一棵树才能变成森林,才能抵御风沙洪水,但青云现在的状态其实并不稳当。
农业方面天然风险很大,作物和家禽家畜使得青农必须保有相当分量的资金抗险,恐怕没有足够的利润上缴青云,而青食情况复杂,花城、江城都要做大,还有数个待启动的扶持项目,一旦要分红必定牵连清兰,也是相当麻烦。”
“你是担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是不看好多元化的扩张?”
“实话实说,都担心。先前罗总压下有些人提出的青云专属物流、零售的计划,不也是考量到这个问题么,当务之急应该是把资金用在青云核心上面。
一来,青云的产品还没有沦落到竞争不过别人,需要有人拉偏架的地步,二来,投资别家获得增值的速度恐怕远远比不上两青云。”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算良机,青云可以投资餐饮服务、食品零售、分销物流呢。”
范兴宗犹豫再三,还是讲了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