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就只想着先不能让樊易天知道这件事情，根本没想到之后该怎么搪塞或者解释。

如果是以前，他说出这些事情会异常轻松，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是现在……也可能是因为樊易天的影响，他多了好多人类的担忧和束缚。

妈的……自己怎么变成这样的。

地皱着眉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樊易天看着地半天没说话：“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那边还需要我。”

“欸……”

樊易天速度太快，地的叫喊声刚出口，樊易天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虚无境的速度也很快，这个和反应没有关系。

“妈的……”

地皱起眉头：“曼珠沙华。”

“在。”

曼珠沙华的应答声传来。

“那个女孩的灵魂在你那？”

“是的。”

“我过去。”

“是。”

曼珠沙华没再说话。

……

樊易天出现在永宁壁前方。

根据他的感应，那几个人都在这边。

“都聚在这干什么？”

樊易天皱眉走了上去，看着周围围着的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陆月凝在最前面，她转过头看向樊易天的时候，樊易天浑身一颤。

陆月凝眼眶猩红，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不，不应该说还未干涸，因为还未停下。

“老樊……”

宇文轩通红着眼睛走了过来，伸手推了推樊易天的胸口：“你……”

他还没说完，就被樊易天一把推开。

樊易天径直走过，路过陆月凝的身边，看向位于巨石

樊凝雪的尸体就躺在那里，半边身子镶嵌在巨石中。

左边眼球暴突，几乎掉出眼眶。

右边的半边脸都被一把长剑洞穿，将后脑都钉在了石头里。

上半身萎缩起来，诡异的蜷缩着，围绕着中间的那个巨大血洞。

周围的皮肉已经被尽数烧毁。

樊凝雪的尸体狰狞而萎缩的镶嵌在石头中，血液已经干涸了。

樊凝雪的旁边，是一具被撕成碎片，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尸体。

陆月凝的手指还滴落着泛着蓝色的血液。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樊凝雪的尸体。

樊易天脸上没有表情，他盯着樊凝雪的脸，眼睛时不时的眯起，似乎十分困惑的样子。

怎么会呢？

怎么会这样的？

半晌，他轻轻蹲下身，摸了摸樊凝雪已经被割开的脸颊。

皮肉随着他手指的抚摸翻动着。

冰冷而僵硬，再没了生机。

再没了当初那个丫头围着自己耍皮的模样。

“易天……”

曲无默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的叫着樊易天的名字。

“易天！”

地的喊声在樊易天身后响起。

这种时候，地也顾不得自己要不要隐藏身形了。

他出现在众人面前，背后还带着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樊易天回过头，眼中的猩红色几乎吞没了其余的黑色。

地没有犹豫，伸手将身后那道半透明的身影推到面前。

包裹在那身影周围的鬼气逐渐散去，露出

樊凝雪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四处看了看。

“我没死？”

……

樊易天瞪大了眼睛。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冲过来，一把将樊凝雪的身影搂进怀里。

“哥……”

樊凝雪愣了一秒钟，伸出手拍了拍樊易天的后背。

“我……”

不怪樊凝雪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最后的记忆是那让人心神具震的剧痛。

再睁眼，看到的却是哥哥的脸。

“她没剩下多长时间了，所以……”

地张了张口，只说出半句话。

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樊凝雪听懂了。

“哦……这样啊。”

樊凝雪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樊易天的脑袋：“我听明白了，就是我没办法在这里待多久了，对吧？”

樊易天能更透彻的听明白地话语中的含义，但是他说不出来什么，只能搂着樊凝雪，一动不动。

“别难受……这是战争嘛……”

这丫头反而开怀，她转头，对着最近的陆月凝眨了眨眼：“赢了吗？我们？”

陆月凝点了点头，半晌，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够坚定，比之前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哥……你看，我们守住了，华夏。”

樊凝雪笑呵呵的说着，右手一刻不停的拍打着樊易天的后背：“别哭……不哭。”

樊易天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樊凝雪知道他在哭。

他的心在哭，哪怕他没了心脏。

他的心在他的灵魂当中。

冰冷的触感在樊易天的脸上分明的出现。

漆黑的鬼血代替泪水从眼眶涌出的瞬间，樊易天的牙齿发出摩擦的刺耳响声。

鬼是没有眼泪的，他们没有流泪的权利。

“嫂子也别哭嘛……来抱抱。”

樊凝雪又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哥哥和嫂子都搂在怀里：“不哭不哭……我一点都不痛哦……那个东西过来的时候，其实一点痛苦都没有的。”

樊凝雪也不知道自己的安慰到底有没有用，她自己的脑袋也是一团乱麻。

她舍得这群哥哥姐姐吗？

当然不舍得。

一点都舍不得。

樊凝雪向后仰了仰。

看到樊易天脸上流淌的鬼血的时候，樊凝雪也忍不住了。

“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

樊凝雪抬手擦拭着樊易天脸上的鬼血，透明的泪水从眼眶不断涌出：“你哭了我该怎么忍啊……”

她再也忍不住了，紧紧的抱着樊易天和陆月凝，嚎啕大哭。

那把长剑捅进她眼睛的时候，她还没死。

好疼好疼，疼到让她想一刀结果了自己，让自己免于承受这样的痛苦。

但是看到自己哥哥和嫂子的瞬间，她还是笑着，告诉他们自己一点都不痛。

这样他们就不会那么心疼了。

只是……看到哥哥哭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了。

樊易天从来没在她面前哭过哪怕一次。

没有过。

这还是第一次，也会是她看到的最后一次了。

“我不想离开你们……我想喝我哥煮的南瓜粥……我想吃嫂子做的巧克力……”

樊凝雪哭的话都说不清楚。

但是樊易天都听懂了。

他死死的咬着牙，直到漆黑的血液从嘴角流下。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脑袋里全都是樊凝雪的模样，樊凝雪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们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感受到身体传来一阵轻巧。

没经历过的人可能没法感觉到，但是现在这种状态，直觉告诉樊凝雪，她的时间不多了。

正如她所想。

泛着漆黑的裂痕从双腿开始蔓延，仅仅是几秒钟，樊凝雪的半边身子就变成了如同拼图一般的模样。

“我真想和你们一起去看雪山。”

樊凝雪不再哭了，她抱着陆月凝和樊易天，轻声呢喃着：“真是可惜……那个雪山封闭了呢……”

这是她最后的力气了。

“白淼的能力很不错的……她很适合当下一任副会长。”

裂痕已经攀爬到了樊凝雪的脸上。

她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以前……对你的态度那么差……对不起，哥。”

她摸了摸樊易天的脸，声音逐渐开始扭曲，嘶哑。

樊易天摇了摇头，死死的盯着樊凝雪的眼睛：“别走。”

漆黑的鬼血在脸上交织着，露出一副凄惨的模样。

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泪水就再次如同决堤一般从樊凝雪眼中涌出。

“遇到你们……真的很开心。”

樊凝雪没再摆出悲戚的表情，她笑的开怀：“下辈子，我还想当你们的妹妹……”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再看向别人，而是费力的踮起脚，拍了拍樊易天的脑袋。

“哥……拜拜。”

樊易天伸出手，想要再次将她捞进怀里的瞬间，樊凝雪的身影如同破碎的镜子，彻底的碎裂开来，炸成丝丝缕缕的光点。

光点在空中散开，樊易天想捞都捞不到。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空了。

不是心中，是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空了。

樊易天愣神似的盯着樊凝雪消失的位置。

眼中的猩红迅速的吞噬着仅存的黑暗。

“哥……生日快乐，喏，我买的生日礼物，你没有嫌弃的选项啊。”

“什么打工……这是我的零花钱，再说我都这么大了，打工又能怎么样……”

“知道了知道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我是你妹妹嘛……再说谢谢我就揍你了啊。”

……

“完蛋……”

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漆黑而恐怖的鬼气在周围弥漫开来，迅速将天地充斥。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夺走了生机，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长发从原本的白色逐渐向着那种极端的白色转变，几乎刺伤周围人的眼眸。

灰色的身体更加纯粹，那种让人只看一眼都感觉浑身空洞发冷的灰色几乎剥夺周围的生机。

樊易天的眼中已经不见漆黑了。

暴戾而猩红的瞳仁充斥着煞气和杀意。

无数脸庞从他周围闪过。

樊易天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尸山之上。

他愣神似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面前的男孩站在他面前，满脸鲜血，连一丝干净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的脸上再没有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怨恨。

“我本来觉得你可以的。”

恨意从牙缝中迸出，男孩猛地扑了上来，一把掐住樊易天的脖子。

瘦小的身躯却将高大的樊易天压在了地上。

他瞪着眼睛，双手青筋暴起，似乎是想将樊易天活活掐死。

白的刺眼的长发将周围的地面几乎染成白色。

“那他妈也是我的妹妹！”

男孩对着樊易天怒吼着。

樊易天的目光没有看他，而是越过他的脑袋，看向他的身后。

樊凝雪就站在那里。

那个幼小的樊凝雪，她笑嘻嘻的站在那边，对着樊易天伸出手。

“哥！我想吃冰激凌！”

冰激凌……

好啊，哥哥带你去买冰激凌。

樊易天抬起手，径直穿过了男孩的身体。

男孩的身体就像是空气一般，被直接穿过。

灰色的大手触碰到樊凝雪冰凉的小手。

那双手冰冷刺骨，比樊易天周身的气息还要冰冷。

双手相触的一瞬间，毁天灭地的鬼气朝着四方冲击而出。

樊易天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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