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原本还要再辩解些什么,忽然看到孟慎柔在院外站着,顿时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冲她招了招手,“阿柔,你过来。”
那捕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来人只是个小姑娘,便也没有防备,任由她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待孟慎柔走到周平身边,他才对捕头说道:“大人,实不相瞒,那东西的确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如今既已无可辩驳,草民愿意随大人回去领罪。只是家中尚有几件宝贝未及出手,草民若是将之献出,不知能否减轻些罪责?”
孟慎柔听得一阵愕然,宫里带出来的东西?难道周平与皇宫还有什么关系?
那捕头一听还有其他宝物,顿时两眼放光,“那是自然,你若肯配合我们办案,到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处。东西在哪?还不快去取来!”他仗着有院外的官兵围着,倒也不怕周平跑了。
周平连声应诺着,转身进屋前,却用只有孟慎柔能听清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在门口等着。”
孟慎柔看了这么半晌,若是还不明白眼前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就太对不起她前世多活的那二十几年了。
她之前一直奇怪周平给孟无晦治病的钱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此时想来,多半是他情急之下变卖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出自皇宫,一旦被人查出来,自然会惹上麻烦。
看周平的意思是不打算束手就擒的,方才与捕快周旋,也只是为了等她回来。让她在门口等着,多半是要带她逃跑?
孟慎柔四下环顾了一眼,此刻院中只有六个捕快,倒是不难应付,可门外少说也有五六十名官兵,他们可都是带着兵器的,一人一刀也够把他们砍成饺子馅了。
但周平既然让她等着,想必自有他的打算,她便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往门口挪了几步。想了想,又满脸不舍地把手里的篮子放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周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手中却多了一把四尺多长的大刀,背上还背着刚刚睡醒,正一脸茫然的孟无晦。
那捕头一见他这副架势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下令,便见周平一把将孟慎柔揽过来抱在肋下,右手大刀一挥,将人群逼出一道缺口后,大步往外跑去。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捕头大声喊道。
孟慎柔早就看出周平不是普通人,却也没料到他的身手居然这么好。一把大刀挥舞起来,将周身护的密不透风,那些捕快基本上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只是苦了被单手抱着的她,尽管周平小心护着,仍是被他铁箍一样的手臂勒得肋骨生疼。
此时院外的官兵也闻声涌了过来,一时间将院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周平皱眉道:“在下不愿伤及无辜,还请各位让条路出来!差事与性命孰轻孰重,各位自己掂量!”他已经全然没了方才唯唯诺诺的模样,眉宇之间杀意毕现。
“别听他废话!连官差都敢打,我看他是不要命了!”那捕头方才被周平砍伤了手臂,此时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与他客气。“一起上,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他一个!”
“既然如此,那便对不住了!”周平本不想伤人,此刻却也容不得他手下留情了,说话间手起刀落,便将最先扑上来的人砍翻在地。
孟家的院子太小,只进了十几个人便已十分拥挤。官兵们怕错手伤到自己人,动起手来难免畏首畏尾。而周平除了力战别无退路,出手自然毫无顾忌,即便身上还挂着两个孩子,对他也是全无影响,一时间砍得院内血肉横飞,惨叫连连,竟生生让他劈出了一条血路。
一脚将堵在门口的官兵踹翻在地,顺势还带倒了旁边的几个人,门口顿时空出一块来。趁着门外这片刻的混乱,周平已经踏着摔倒之人的身体夺门而出,一路往空翠山的方向逃去。
孟慎柔最后看了一眼住了两年的地方,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平静的生活看来是到头了。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她还来不及有太多的感触,此刻满心所想的便是可惜了那一篮子新鲜的春笋。
昨天周平打回了一只山鸡,她没舍得吃,本想着今天中午炖上一锅竹笋鸡汤解馋的,却没想到会发生这一番变故。早知如此,还不如昨天便把山鸡吃了!
院内的捕头见人逃了,气急败坏地命令道:“老六!你的马快,速速回城禀报太守大人,请他加派人手追捕人犯!陈都头,劳烦你带着没受伤的弟兄们分头上山,先将下山的道路封锁起来,绝不能让那小子走脱了!”
姓陈的都头职位原本比他高些,但此时也顾不上管他是否有资格命令自己,清点了一下人手,便带着四十余人进了空翠山。
周平带着两个孩子一路飞奔,凭借他对地形的熟悉,没多久便跑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内。
姐弟二人被放了下来,孟慎柔的情绪还算稳定,孟无晦却早已吓傻了,白着一张脸半晌回不过神来。
孟慎柔这时才注意到周平腰间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手臂上也有一道伤口正在冒血。以他的身手原本不应受伤,这两刀多半也是替她与无晦挡的。
“周叔叔,你受伤了!”孟慎柔惊呼道。
周平用手按住腰间的伤口,摇头道:“先不管这个。阿柔,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只能长话短说。”
孟慎柔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必然关乎姐弟二人的身世,却没想到她闲暇时的胡思乱想竟然猜中了大半,而且事情远比她所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