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她大声喊着。
段鹏看到乌黑的枪口吓了一跳,慌乱地说:“你敢开枪?”
“滚!否则我就开枪了!”Helen冷冷地说。
段鹏终究还是胆怯了,在Helen枪口的逼视下离开了。
赶走了段鹏,Helen奔回房间紧紧地抱住坐在地上哭泣的萱萱,流着眼泪说:“宝贝,不要怕,不要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会好好的长大,长大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别怕,别怕......”她语无伦次地柔声哄着,孩子在她温软的怀抱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从若穿好衣服了,从Helen手里抱过萱萱,说了声:“今天谢谢你。”
Helen什么也没说,去煮了一锅速冻水饺,然后对从若说:“一起吃点东西吧。”
从若抱着萱萱坐在餐桌前,她也没有胃口,只看着萱萱吃。孩子吃饱后,她便带她去刷牙洗脸,又安抚了一番,读好书,便让她睡觉了。
孩子睡着了,从若摸着被段鹏打得红肿的脸颊,准备到冰箱里去拿点冰块敷一下,第二天还要上班,见客户的。
进了厨房,才发现Helen坐在餐桌旁一个人喝酒,神情悲戚。从若拿了冰块,用毛巾包着敷在脸上。她走过去,坐在Helen对面,说:“早点休息吧,少喝点酒。”
Helen落寞地一笑,递给从若一听啤酒说:“陪我喝一点。”
从若没有喝酒,想了想问:“你怎么会用枪呢?”
Helen一笑说:“假的,里面没子弹,就是个纪念品。我妈妈留给我的,以前在牧场用来打Dingo的。”
“你妈妈过世了?”
“嗯,很多年了。”Helen喝了一口啤酒缓缓地说,“我出生在福建的一个渔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出海没有回来。我根本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后来,我妈带我到城里做工,认识了我的继父,一个澳洲爱尔兰人。八岁那年,他把我和我妈妈带到澳洲。他在塔斯马尼亚有一个农场,不是很大,二百多英亩。可是即便这样和最近的邻居家里也隔着几公里,那样的距离,无论你怎么哭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听到这儿,从若的心一下子就收紧了,她猜到那一定是一个可怕的故事。
Helen喝了一口酒,停了一会儿,又说:“刚到农场的时候,觉得继父对我们挺好的。他教我妈妈开车,养牛羊。送我到当地的学校上学,带我们到附近的镇上买衣服。”
“可是我十一岁那年,有一天半夜,他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闯进了我的房间。我害怕极了,大声的喊叫。我妈妈跑过来把他赶出我的房间。后来我听到他们吵架,然后他就开始打我妈妈,用力地打。听到妈妈的哭喊声,我很害怕,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当天夜里妈妈就报了警,警察第二天才来,简单的问了几句,连伤都有验,只警告了他几句就离开了。妈妈浑身是伤,躺了好多天才下床。那时我们才知道,在那样的偏远农村,我们这样的中国移民是得不到有效的保护的。只要不出人命,他们也不会认真管。”
“后来,他倒是没有再打我妈妈,但是总是威胁我们要把我们赶出去。我很害怕,外面有Dingo,有蛇,还有其他可怕的东西。那个时候年纪小,不知道人比Dingo要可怕得多。在我十二岁那年,上了High School。学校就没有School Bus了,他主动开车送我去上学。一天,在放学回来的路上,他强暴了我。他威胁我如果告诉我妈妈他就会打我和我妈妈,然后把我们都赶出去,让Dingo咬死我们。后来,他带我去镇上吃了ice cream。”
“以后他就常常在接我放学的路上强暴我。我也不敢告诉我妈妈,怕被他赶出去。可是终于妈妈还是发现了,因为我怀孕了又流产了,那年我十四岁。妈妈愤怒地报了警,警察来了,带走了他。可是很快又把他放回来了,因为证据不足,他跟警察说我在学校里就是个坏女孩。警察相信了他。”
“他回来以后,就天天的打我和妈妈,继续侵犯我。终于有一天,他死了!是我妈妈用那把枪杀了他,然后我妈妈也自杀了。从此,我成了孤儿。社区想为我找一个收养的家庭,可是没有人愿意收养我这样一个女孩儿。于是,我就在孤儿院里读完了High School。”
Helen喝光手里的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当年一开始妈妈就带我离开,我们或许会过得很苦,但是妈妈不会死,我也不会成为孤儿。Rena,面对暴力不要忍耐。这里是悉尼,你可以报警。”
冰块已经融化了,毛巾浸满了水。从若摇了摇头哽咽着说:“Helen,我有我不得已的原因。”
Helen拉着她的手,诚恳的说:“你能相信我吗?让我来帮助你和萱萱。”
从若明白了Helen对萱萱疼爱的原因,原来她疼爱的是幼年的自己。她也用力握了握Helen的手说:“好。”
从若没有再送萱萱去关观家里,Helen正式给孩子做矫治,并送她上学。下午去接她放学,把她放在健身中心读书。从若下班顺路买菜,回去烧好饭,等她下了课一起吃。Helen提出分摊买菜的账单,从若拒绝了,她也没坚持。萱萱很喜欢Helen,因为Helen可以给她梳好看的小辫子,可以陪她玩填字游戏,可以给她做好吃的肉肉,小孩子的内心就是那么简单。早餐和晚餐就这样合在一起吃了。从若也尽量自觉地多做饭,多去买菜,她不想欠Helen太多。
从若又给了段鹏一些钱,他便也没再来找麻烦。或许因为他主要是想要钱,有了钱就去赌博鬼混,也没兴趣总是去欺负从若。又或许是Helen的存在让他心中多少有了一些忌惮。也有可能他在酝酿着新的坏主意。总之从若还是获得了短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