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来到他的近前,笑道:“子书将军有所不知,秦王与袁先生奉旨前来接你,此刻就在府门外等候,你快速速随小的出去吧。小的原就说过,子书将军乃是大命之人。熬过这一劫,日后便可一生顺遂。”
子书江远听闻此言,心中不禁再次五味杂陈。随着牢头前行数步后,他骤然停住脚步,转身回到原位,双膝倒地,望着阳光说道。
“郡主,多谢你的舍命相助,江远今日方才得以出狱。等着吧,总有一日,江远会实现自己的诺言,做完该做之事。”
言罢,他遂俯身磕了三记响头,起身随着牢头头也不回的离去。
大理寺卿府外面,辰灵四护卫在听到墨玦的报信后,早已派来轿子,等在那里。众人正在焦急等待之际,陡然听到开门声响。在激动的目光中,子书江远缓步走出大门。众人见状,连忙迎上前来。围拢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嘘寒问暖。
子书江远透过人群,见秦王李世民与袁天罡并肩站在一处,正微笑看着他。忙走上前来,抱拳施礼,感激答谢。
“江远贤弟,你在狱中受苦了。”李世民眼中泛泪,哽咽说道,“是本王没能好好保护你。虽说事情已经过去,然如今想起来,心中亦是觉得着实难安。”
“秦王这是说得哪里话?江远晓得,自我入狱,你与袁先生定是上下奔走,疏通关系。江远尽皆知晓,来日必当涌泉相报。”子书江远动容说道。
“将军有所不知,我家秦王为了救你出狱,每日下朝后都跪在大安宫外,请求面见皇上。其中有一日下大雨,他因着凉,回到府中便发了高烧。三日后,方才退烧......”站在李世民身侧的墨玦听他这般言说,忍不住插嘴说道。
李世民连忙摆了摆手道:“江远贤弟,你莫要听他胡说,哪有那般严重?本王那日不过是因前夜处理公务通宵未眠,身子虚弱,故此才偶得风寒罢了。你方才出狱,身子尚虚,还是速速回府调养要紧。本王已同太医说好,要他为你抓几剂驱毒化瘀,益气生津的草药,今晚便可送到府上。”
“多谢秦王照拂。”子书江远抱拳施礼,答谢道。
说罢,在李世民与袁天罡的目送下,子书江远乘坐轿子,在四护卫的陪同下,前往琅玕院。
是夜,琅玕院大门紧闭。门棂右侧高悬着的白色纸灯随风摇曳,似乎发出呜咽之声。
正厅门窗紧闭,乌木条案上依次摆放着香台、白蜡和几样果蔬。巨大的奠字下面,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之中,艺如郡主梳着云鬓,身着平素最喜欢的那件水粉齐胸襦裙,紧闭双眼,面容平静,犹如和衣而眠。棺前的火盆中闪着点点火光,春雪身着白色素服蹲在地上,无言的烧着纸钱。遽然,她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响。寻声望去,但见身着白色缟服的子书江远缓步走入室内。
“郡马。”春雪连忙起身唤道。
“时辰不早了,你先回房歇息去吧。”子书江远脚步踉跄,神情悲伤的说道。
“郡马您方才出狱,还是保重身子要紧,我还先扶您回帝休室歇息去吧。”春雪扶住了子书江远,关切道。
“无碍的。”子书江远甩开了春雪的手,随即又向前行出数步,边走边说道,“我想与郡主单独待会儿。”
春雪心知此刻他心中必是极为难过。白日人多眼杂,担心二老伤心,他只得勉强掩饰。唯有在这夜深人静之际才能够放任情感肆意流淌。因担心郡马过度伤悲,她亦没有离去。
在春雪的注视下,子书江远来到棺前。用袍袖轻轻擦拭着艺如的脸,目光中满是悲怜。
“郡马,郡主她临去堂庭台前曾单独将我唤进房中,与我说了好些话。”春雪沉默片刻,因实在不忍他继续这般伤情,故此说道。
“哦?”子书江远先是一怔,随即转身看向春雪,问道,“郡主她都说了些什么?”
春雪先是侧着头,认真想了半晌。继而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又恍然大悟的说道。
“旁的话我都忘了,只记得郡主要我告诉郡马莫要伤心。今生虽说你们是再也见不到面了,不过她也并未去黄泉受苦,而是回到来处去了。”
“回到来处去了?”子书江远讶异须臾,急急问道,“她有没有说来处是哪里?”
春雪连连摇头道:“这郡主倒是未说。”
“回到来处去了?”子书江远又转身看向艺如,喃喃说道,“郡主,你可否能给江远托梦,告诉我你究竟去了何处?”
忽地,清风骤然变大,将一侧窗子吹开。二人不约而同被骇了一跳,转身看去,只见天穹明月皎洁,繁星璀璨。树影婆娑,花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