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学聪明些,主动散了。比如说成祖皇帝身边那位黑衣宰相,这位就是聪明人,不结党,身负重权不偏不倚,最后就得了善终。
“权贵们一代不如一代,于国无益,朕当初登基时,便想先拿他们开刀。谁曾想还未曾出手,便和杨廷和他们起了纷争。”
嘉靖帝微微低着头,声音低沉,“每年靡费颇多,养着这么一群人为何?就为了有事儿之时站出来吆喝几声?那朕还不如养一群狗。”
刻薄才是道爷的本性啊……蒋庆之笑了,“陛下,就算是把这群人赶下去,很快又会有新贵替代他们,成为新的米虫。”
“就如同是轮回。”嘉靖帝感慨万千,“就如同这江山,数百年一次轮回,谁也逃不过。今日吕嵩也说了,这个大明若是不变,必死无疑。那么,你以为还能有多久?”
“陛下在担心南方吗?”蒋庆之问道。
“南方乃是大明钱粮要地,文风鼎盛,儒家势力根深蒂固。大朝会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人知晓清理田亩之事再无回转的余地,他们会做什么,你可知晓?”
“会发狂。”
“开海禁之事会被抵制,这一点毫无疑问。朕最担心的还是清理田亩之事。庆之……”
嘉靖帝回身,目光炯炯看着表弟,“京卫要枕戈待旦,换装之事你亲自盯着,操练也盯着。这关乎到江山社稷的安危。谁若是从中作梗……你可便宜行事。”
蒋庆之欣慰的感受着道爷身上发生的巨大改变。
首先是把目光从臣子身上转到了军队那里。
——枪杆子里出威权!
若非京卫北征一战打出了赫赫威名,今日道爷的乾纲独断定然会被群臣狙击。
“是。”
“太祖高皇帝为何能压制群臣?在朕看来,不外乎便是他在军中的威望不做二人想。辅以杀伐果断,则无往而不利。朕……”
嘉靖帝的眸子里闪烁着利芒,但随即消散。
他终究做不到太祖高皇帝那等狠辣。
把臣子视为猪狗,说剥皮就绝不分尸。
杀的臣子胆寒,早上出门都得和家人诀别,生怕一去不复返。
嘉靖帝目视着蒋庆之告退,问:“吕嵩可有消息?”
黄锦让人去寻芮景贤,道爷人还没到永寿宫,芮景贤就来了。
这厮一路小跑,近前行礼。
“陛下,芮景贤被人围住了。”
“预料中事。”嘉靖帝眼中有古怪的笑意,“那瓜娃子就等着那些人出手。逼迫越紧越好。嘉靖三十一年,朕,越发期待会发生些什么!”
……
吕嵩此刻被人团团围住,他面色铁青,目光转动,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那些熟悉或是不熟悉的脸上不见了往日的恭谨和亲切,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开海禁会带来什么你吕嵩难道不知?大伙儿都在等着你带头反对,你却带头为那蒋庆之助拳。你把我等置于何地?”
“今日若非是你突然反水,我等怎会……狗贼!”
“吕嵩,你这是想自绝于我等吗?”
“你这个蒋庆之的走狗!”
“今日之后,你必将身败名裂!”
吕嵩看着这些人,眼中有悲哀之意,“你等怒不可遏,为的可是开海禁?用狙击开海禁与陛下做交换,以延续免税的特权,这才是你等的目的。”
这些人越发愤怒,有人骂道:“吕嵩,蒋庆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维护他。”
“他确实是给了老夫不少好处。”
众人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不禁一怔。
蒋庆之来了,就在不远处,吕嵩看着他,微微颔首:“是他让老夫知晓,这个儒家出了大问题,若是一切不变……迟早会葬送了儒家,也葬送了这个天下。
老夫想改变这一切,可一次次尝试,一次次无功而返。是什么挡住了老夫的路?是利益!是贪婪,是无耻!”
吕嵩看着这些人,摇摇头,“老夫累了,今日老夫本想给你等当头棒喝,可依旧无法唤醒你等。”
“老贼!”
人群中有人扔了暗器,呯的一声,正中吕嵩额头。
吕嵩捂着额头,身体摇晃了几下。
呯!
嘉靖三十一年。
元日。
群臣围攻户部尚书吕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