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文艺学院(这里要有个说明,她到底是叫“院”还是叫“校”?应该是这样,开始几年叫院,后来整顿过,降低了规格,才叫校。)是一长条,北到叠山路,南到章江路,长一公里左右,宽只有一百来米。
美术系在她的最南面,那时,我家已从教学楼东面搬到了小礼堂西面。
学院医务室南面是一篮球场,篮球场的正东面又有一个学院偏门,这个偏门很大,上面有个被破坏了的国民党党徽。但这个偏门一般不开,只开偏门上的一个小门,我们都由这里进出。篮球场南面是一石库门,进去一条直直的石板路,一直通到花厅。这里便是学校里最大的家属区。路东面是一排一模一样的平房,西面是小礼堂,绕小礼堂进内,豁然开朗,另成一片天地,那里又可以分成三个或四个部分。这里不一一细述。
花厅是一座十分别致的建筑,全是用格格窗做成,因而玲珑剔透,里面透亮。那里只放了一张乒乓球桌。但这学校里的运动器材是不大有人用的,就象那边的篮球场,也几乎没有人打篮球一样。乒乓球桌的唯一功能,就是星期天下午,学生们用来钉被褥。
从我家出来,是一片麻石铺的庭院,庭院东面是一高台石榴树,每年五月开得艳红。石榴树后是一月洞门,出了月洞门,便是那由石库门通来的直直的石板路,它们包围着小礼堂。石板路到了这里也算是尽了,因为到了花厅。花厅西面住了一些戏剧系的老师。这里最南面就是美术系,一幢两层楼或三层楼的楼房,算是学院的南边界。在美术系和花厅之间,有一片腊梅林。
我们家属,在学校里非常自由,可以乱跑,那里都去。既可以跑到北面戏剧系的练功房里自己去练功;也可以到正对大门的大礼堂去看他们排戏(天天都有),有时是彩排;还可以跑到钢琴房把那些钢琴乱敲,也不会有人管束;或到电影班看他们放电影,这个不好看,因为是教学,只放新闻。而且一会儿放,一会儿停,不断把胶片剪断,又接起来。但也有好处,就是可以捡到许多电影胶片,我们拿来剪了做书签。
美术系是我喜欢去的地方,上课看不到,因为我也要上学。但星期天能看到,星期天学生自己会画画。那时和现在不同,考艺校,是真正喜欢艺术。美术系的绝对有绘画底子,也自觉。他们既不会是为了将来好赚钱来到这里,也不会是为了将来有个体面的工作来到这里。所以,他们不但星期天勤奋,每天早晨也勤奋。
文艺学院大门外是子固路,一片菜场,那时的菜场是马路两边乱摆的那种,很杂乱,人来人往,什么样的人都有。美术系的学生因此常在这里画速写,我上学,正好要走过这里。我常常会站在他们身后看他们画画,只见他们三笔两笔的,就把一个人画得翊翊如生,让我看得痴迷,我甚至认为他们比他们的那些老师画得还好。
我还喜欢看他们出系刊和班刊,尤其是班刊,他们会用一整张图画纸来做,每月一期的把它钉在长廊里。字是用黑墨水写的整齐的仿宋体或行书,配以漂亮的刊头和许多插图,每到他们的班刊钉出来,我就会在那里留连,看个不够。
还有雕塑班的雕刻,看他们把一整块木头雕成神像,或用泥捏出一个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