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正宇的声音落下,俞邵打开棋盒盖,率先将手伸进棋盒,抓出一把白子攥紧在手心,棋子冰凉的温度,似乎能从掌心传遍全身。
另一边,看到俞邵抓子,苏以明表情平静,也从棋盒抓出两颗黑子,缓缓放在棋盘之上。
俞邵松开手,白子顿时“哒哒”弹落在棋盘之上,发出宛如窗外雨滴一般清脆的响声。
“呼~”
这时,寒风透过窗户吹进棋室,吹的所有人哪怕听到这棋子落盘的声音,都感觉这声音似乎有些冰冷的寒意。
俞邵伸出手指,两颗两颗的拔动棋子,很快就数完了棋子。
棋盘之上的白子一共是八颗,为偶数。
这也意味着这一盘棋,将由苏以明执黑,俞邵执白。
这一切,都在一片静默无声之中进行。
周围众人团团围在棋桌旁边,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看着二人分别将棋子收回棋盒,接着苏以明率先低头行礼:“请多指教。”
俞邵也紧接着低头回礼:“请多指教。”
……
……
二人行礼完毕——
这一盘棋局,终于开始了!
苏以明静静注视着面前这纵横十九路的棋盘,片刻之后,终是将手探入棋盒,棋盒内的棋子顿时碰撞出声。
“咔哒!”
这声音,与一百八十年前,别无二致。
一百八十年前,他便如现在一般弈棋。
南部棋院的选址地,是三百年前的两名著名棋手杨世荣和龚胜下出十番棋的地方,他在一百八十年前,也曾在这里下过棋。
如今时隔一百八十年,他奇迹般的又回到了这里,仍旧是在这里下棋。
一百八十年过去,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太多太多的东西发生了变化,然而有些东西,却亘古不变。
无论是三百年前、一八十年前、现在、甚至三百年后……
终于,苏以明夹出棋子,落下了这盘棋的第一手棋。
哒!
十六列四行,星!
“第一手星。”
人群之中,郑勤默默注视着这盘棋局,脑海之中不禁下意识的回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和苏以明的那一盘棋局。
那一盘棋,他仅仅七十多手就输了。
直到现在,回忆起那一盘棋局之中四射的幽玄之光,他依旧感到心有余悸,为那盘棋之中隐藏的诡谲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深深震撼。
“那一盘棋……”
郑勤想到这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紧紧盯着棋盘。
见到苏以明落下棋子,俞邵很快也夹出棋子,缓缓落在棋盘之上。
哒!
四列十六行,星!
“滴答、滴答、滴答……”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已经是下起了大雨,哗哗大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淹没在一片白噪音之下。
但棋室内,众人却仿佛只能听见这棋子落在棋盘之上的声音。
虽然是白天,但是天气实在太差,对局室里的光线显得格外昏暗阴沉。
“这光线也太暗了……这是不是要去开个灯?”
马正宇抬起头,正想问俞邵和苏以明要不要开灯,但只见到俞邵和苏以明都静静望着棋盘,就仿佛已经忘记了周遭一切。
马正宇扭头向身旁望去,只见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望着棋盘,这才仅仅两手棋,就好像已经沉浸在了棋局之中。
无人在意。
“……”
马正宇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咽回了肚子。
苏以明静静望着棋盘,片刻后,指间再次夹着黑子,缓缓落在棋盘之上,
哒!
十六列十六行,星!
黑子前两手均位列于星位,已经形成了最经典的二连星。
俞邵眸子倒映着棋盘,看到黑子弈出二连星,片刻之后,终于也将手伸进棋盒,夹出棋子,缓缓落于棋盘。
哒!
四列四行,星!
棋盘之上,两颗白子占据左上和左下两个星位,黑子占据右上和右下两个星位,黑白双方赫然是弈出了最富盛名的二连星对二连星!
此前百余年,无数棋手都曾以此布局,在棋盘之上演绎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百年攻守,至今那落子之声依旧久久回荡在棋坛!
“咔哒!”
此刻,抓子之声再次响起。
下一刻,苏以明便再次夹出棋子,轻轻落于棋盘之上。
六列十七行,小飞!
“没有守角,而是直接挂角了。”
看到这一手棋,众人表情下意识的变得郑重了一分。
俞邵凝眸望着棋盘,并未立刻落子。
过了片刻,俞邵终于将手伸入棋盒之中,夹出一颗白子。
俞邵抬起手,将手缓缓伸到棋盘的右上角,最终食指和无名指轻轻下垂,棋子终于应声而落——
哒!
十七列三行,点三三!
“白子没有去应黑子的小飞挂,对黑子的进攻视而不见,直接脱先去点三三了!”
众人的表情不由变得更为认真,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面对黑子的进攻,白子最理所当然的下法便是见招拆招,跟着去应,如小飞、低夹、高夹等都是常规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