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锦听着小黑近乎虔诚的话，神色复杂，她理解不了这种感情。
不是亲情，不是友情，更不是什么爱情，好像一种寄生的依附，带有一种畸形的偏执之意。
季萧倒是没什么感想，于她而言她给了他选择的余地，至于这个机会就要靠他自己把握了。
利唯此刻手和脚都带着电子镣铐，她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里的小黑，小黑也是眼巴巴的看着她走来。
随后她把小黑缓慢扶起，拍了拍他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才抬头看着他说道：“当初的誓言于我而言也是一种效忠罢了。
你明明知道我做的这些事，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心里的不甘心和执着。
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利唯的这句话，无异于给小黑判了死刑，“您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从一开始我就心甘情愿的成为你的棋子，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利唯看着小黑眼里的执拗和坚定，眉宇里闪过挣扎，“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就不想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看看外面的世界。
也许不全都是糟糕的。”
而小黑却固执的说道：“如果我在您这里没有价值了，那我宁愿死亡结束我的一切。”
小黑不是不能理解利唯说的话，只是他真的不能轻易放下他和利唯之间的羁绊，也是唯一的羁绊。
这么多年，他只有她，真的只有她。
“小黑，其实你是被你的父母抛弃的，而季萧当初害死你的爷爷也并非她真实的意愿，因为你的爷爷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而你只是你父亲的私生子，还有就是你爷爷的那场车祸虽然是季萧导致的，但是季萧也把自己算了进去，她也差点就死在那场车祸。
这些刚刚季萧她没有和你说吧......”
再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季萧的这件事，路锦依旧会感到心疼。
季萧总是这样，即使自己反抗不了，也会用另类的方式让自己安心，即使方式足够极端。
想想那时季萧才多大，她十三岁认识的季萧，而那件事就在季萧十二岁的时候。
这么想着，她观察着季萧的表情，季萧也似有所感，把路锦往怀里揽了揽，“不用为我伤心，过去的事早就应该过去了。”
这句话季萧不仅是在说给路锦听，也是在说个给在场的另外两人听。
“您知道我从来不在意这些，说这些也只是想为您打抱不平，我只是想......”
后面的“跟着您”三个字没有说出口，利唯就上手捏住了小黑依旧健硕的臂膀，看着他此刻黯淡无光的眼神道：“你知道的，棋子没有用了，就只能被丢弃了。
而现在执棋子之人也没有了执棋的想法，你该过自己的生活了......”
利唯也是查过小黑的事，其实从始至终他都在被抛弃，只不过如今她听到季萧要放小黑离开，觉得也该告诉一些事情的隐情。
她相信以季萧的风格，肯定也是仔细查过了，只不过季萧从来只是在就事论事。
从今天季萧愿意放小黑出去这件事，她就开始理解季萧做事的方法了。
这一点她永远比不上季萧，没有她的果决，也没有她通透，当然也没有她狠辣和无情，以及说放下就放下的勇气。
她想，恐怕在季萧的眼里，除了路锦的事，其他的事于她而言都不能在她的眼里掀起一点波澜。
“不......不是这样的，您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能接受，我不接受这个解释……”
小黑说着第一次甩开了利唯的手，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咬破了口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他的眉宇间带着轻微的痛苦，“我说过我不会违背我的誓言。”
小黑倒下的瞬间，嘴角的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而利唯也立刻抱住了倒下的小黑。“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固执，我说这些只是想......只是想让你能过好以后的生活。”
利唯看着这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眸子里满是痛苦，原来失去他会让她这么痛苦。
而路锦也因为这一幕直接红了眼眶，她不知道为什么小黑会如此执着，就好像利唯说的话就是他人生所有的宗旨。
季萧把路锦的头按进了怀里，俯视着小黑和利唯，路锦也抱住了季萧的腰身，仿佛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为什么......”利唯此刻脑海里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三个字。
小黑看着满眼愧疚的利唯第一次抚上了她的脸颊，嘴角竟然带着笑意，还缓慢的替她抚去鬓角散落的几根头发。“就像......当初一样，既然您觉得我......没有用了，那我......也没有活下来的必要了。
“啊......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你的结局明明就不该是这样的......”看着小黑竟然嘴角勾起的浅笑，走的如此安详的模样，嘴里再也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
路锦也因为利唯的喊声，抓紧了季萧腰间的衣服，她想着明明小黑完全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不是吗？
季萧也抚了抚路锦的背，轻声的说了一句：“一切都该过去了。”
季萧对于小黑的选择并不意外，利唯对于小黑的选择也似有所感，其实有些事情矛盾的根本无法解释。
就像没有谁能真正的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也没有人真正的会懂另一个人的执拗。
人都是固执的，矛盾的，甚至是对某些事带有偏执的，只不过当时可能没有发现，或者只是用释怀来遮掩了。
但是小黑可能就属于那类永远无法释怀，明知道没有结果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的人。
“把人带走。”季萧看着已经闭上眼的小黑和一动不动抱着他的利唯，对着门口的守着的人说了一句。
门口的人听到季萧的话，也是立马行动了。
在利唯被带离小黑的牢房之前，利唯却是呆愣愣的问了季萧最后一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傻，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那个可笑的誓言？”
季萧没有选择回避利唯的问题而是说道：“其实你说一句让他活下去的话，他就会听从不是吗？但是你自己为什么没有说呢？”
季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了利唯两句。
这也使得利唯彻底的颓废了下来。
她想，所以她为什么没说呢？是为什么呢？
或许她是想着用自己最后可笑的真心唤醒小黑，让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开始自己的生活。
只不过这个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她还在可笑的觉得小黑会接受。
所以呀......
人都是带着主观的感受的，所以自私自利是人的天性使然。
人悔悟的时候一般都是自己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的时候。
而这个时候的自我感动，只会同时困住所有人。
也会把自己彻底困住，然后一辈子就过去了......
她带给小黑的也只有束缚罢了。
这个和她同龄的男孩，也不过和她一样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还是抛弃了她。
他实践了他的誓言，也献祭了他的生命，可最后一次为自己活的时候，竟然是死亡的时候。
“所以是为什么？”路锦始终理解不了这种复杂的感情。
“也许是他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只能容纳利唯一个人。”季萧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就跟她说不清楚自己对路锦的执着的源头是什么。
“是吗？那我不许你这样，哪怕你说我自私。”
“不会，这种选择从来不用你来做。”
“嗯？”路锦皱眉看着季萧。
“我是说不要想那么多，你只要看着我就行了。”季萧揉了揉路锦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多想。
“那你还真是霸道。”路锦也没有深想，只是感慨而已，不然不过是徒增烦恼，况且那也是小黑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嗯，他们该等急了。”季萧没有否认，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而路锦也愿意接纳她的一切不是吗？
一切好像就是水到渠成，也是顺理成章。
其实季萧自己也是一样，只不过她的执着刚刚好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也十分幸运的得到了那个人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