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陆逊点了点头:“蜀军虚实我已窥得,在此多留无益,不如速归。”
和塘此人虽说不甚聪明,为人也不够机敏,但有一点很好,有问题随时便问。或许是陆逊实在远离故乡、对羌人们也生了同情,每每也不吝赐教。
和塘坐于马上,朝着陆逊问道:“将军,属下不太明白,将军是怎么看出蜀军虚实的属下可是半点都不明白。”
陆逊笑了一声:“你若领军二十年,也能看明白了。不过,这次还是有迹可循的。”
“就拿一开始蜀军射箭来说,本将能看出这是五百人的一轮抛射,而且这只是蜀军一半垒墙之后的布置。两侧加起来,应有一千弓手以上。一千弓手,理应搭配两千至三千步卒,蜀军这就有三千至四千人左右了。”
“本将派你过河之时,蜀军立刻取出浮桥过河,显然早有防备,你撤回时蜀军也未出营迎击,这就说明蜀军从未有出营的打算。”
和塘皱着眉头,还是有些许不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能说明蜀军夺下此处,就没有要从此处来攻的打算,此处将领必然是被诸葛亮所命、防守牢固的稳妥之将。诸葛亮的大部人马,定然朝着武都的方向去了。”
“武街乃是三叉口处,连接沓中、武都、白水三处,诸葛亮除了如此分派,再无其他战术的可能了。”
“武都”和塘的表情也渐渐严肃了些:“那该如何应对武都、下辨两城并无多少军队,张征西在祁山城,大将军在陈仓,一时都难顾及得到!”
“这该如何是好”
陆逊瞥了和塘一眼:“如何是好当然是待本将回到沓中之后,点起多半兵力,从北面绕路前往祁山!”
“这有些太远了吧那本地的羌民又该如何”和塘追问一句。
陆逊面容轻松说道:“这个好办。让羌民百姓们各自至山中散去,一月,最多二月,大军必然取胜,而后我将全师而返,羌民们再各自回家就是。”
和塘却叹了一声:“只是不知若有蜀军杀来,会不会残害百姓。”
和塘能问出此话来,已经是陆逊教育得当的结果了。此处羌民,与和塘并非同一种落,甚至方言之间都能有所不同。而和塘还能顾及此处羌民,将其视为百姓、视为民众,这恰恰说明他已融入到了大魏将领的思维方式中。
陆逊道:“蜀军所图甚大,无意、也没有时间入山追击,无须担忧半点。还有,蜀军素来标榜仁义,这种事情他们应不会做。或者说,眼下并无人会这样去做。”
“属下明白了,多谢将军赐教。”和塘认真说道。
“无妨。”陆逊颔首。
……
陆逊率两千羌骑回返沓中之时,大魏前将军满宠也终于率领征辽东的大部人马,抵达到了许昌城外。
身为侍中的裴潜,又一次代表皇帝,出城十里前来迎接。由于身旁只有裴潜一名侍中,是以每每都是裴潜代劳。
但裴潜往往乐在其中,并无半点厌倦的意思。能替皇帝从事这种礼仪活动,这本身就能说明恩宠与待遇。
上一个这样的角色,就是辛毗辛侍中,如今此人已经做到九卿之一的卫尉了。
眼见大军渐渐临近,裴潜也打马上前,来到了满宠等人的面前。
“满将军,别来无恙。”裴潜笑着拱手道:“陛下今日遣我来迎满将军,前方设了仪仗、设了鼓吹,还请满将军风光入城。”
原本坐在马上的满宠,听闻裴潜之语,当即下马朝着许昌城的方向恭敬一礼:“臣满宠拜谢陛下!”
谢过之后,满宠复又坐回马上,笑着同裴潜拱手回礼:“有劳裴侍中了。我与陛下数月未见,虽然其间常有书信往来,却也难掩思念之情。”
“圣躬安否”
“陛下万金之躯,当然安妥。”裴潜笑着应了一声,眼神瞥到了满宠侧后方安静坐于马上的卑衍,随即开口问道:
“满将军,卢侍中可随大军一同回来了”
满宠点头道:“两日前,卢侍中率着匈奴轻骑,方才赶上我部。眼下卢侍中正在后面匈奴军中,我稍后便召他上前。”
“甚好,甚好。”裴潜还是笑眯眯的,又朝着卑衍问候了一句。
卑衍就等着这句话呢,也随即向裴潜回礼。
一行人等继续向前,鼓吹在前,仪仗在前,一时风光无比。
不过,满宠不会在意这些虚礼,而是朝着与自己并驾齐驱的裴潜,问起了近日来的许昌形势:
“敢问裴侍中,近来扬州、荆州战事可有变动之处我上次收到刘子扬关于战事的书信,已是五日前了,按着日期,应有七、八日了。”
七、八日了
裴潜听了这个时间,心中暗暗记下,而后说道:“也是,该与满将军说的。或许满将军还不知,徐元直统兵在樊城外破了吴军之围,樊城之危已解,不过汉水以北还有一处淯口坞尚在,仍待拔除。”
“扬州那边,陈司徒已经亲自率军三万,大举南下进逼濡须,扬州刺史蒋子通总督修城之事,扬州此时也忙碌起来了。”
满宠叹了一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中枢做了许多事情,未能为陛下分忧,我心中有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