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点头:“对。”
嫦娥看着他:“既然都对,为什么不能鼓励这样的制度?”
夏天说:“因为有摩擦力啊。”
嫦娥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什么摩擦力?”
夏天慢悠悠地说:“你这一大套,是很理想的环境。可是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中,我们做事情又各种阻力,这些就像物理里的摩擦力一样,导致我们再有干劲冲动,到最后还是会停下来。”
嫦娥说:“可是你看四十大盗公司,这么几年就发展得这么快,我听说他们给员工的权力就很大,还有很著名的湖里捞,一个小小的服务员都可以拥有免单的权力。要我说,对权力的严防死守才会极大的束缚员工的工作热情,而不是什么摩擦力。”
夏天微笑说:“你的理论不错,但是如果要想实践,最好不要拿IMC来实践。”
嫦娥气鼓鼓地说:“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夏天说:“你能思考这些,很不错,但是很多问题不是你和我能解决得了的,我们现在就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足够了。”
他抬头看看,已经来到桂语莺歌的大门外,停下脚步跟嫦娥道别后,打车离开。
嫦娥这才发现,原来夏天只是为了开解自己,才陪自己走这么一段。
这样一想,她忽然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刚刚那些怨气冲天的牢骚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
第二天,嫦娥破天荒的带了午饭,ANGELA看着她满满的两个饭盒四个菜,不可置信地说:“还有我的?”
“对啊。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跟你一起吃呗。”
ANGELA点点头:“我以为你的意思是让我吃完了赶紧回去干活。”
嫦娥扑哧一笑:“哪有那么严重。”
ANGELA说:“对了,SUSAN有没有跟你说过?她们下午班的陈小双请假了。”
嫦娥想想:“说了,说是感冒。”
ANGELA说:“我们高峰这么紧张,感冒就不能坚持一下吗?”
嫦娥笑了:“我说你也太资本家了,该休息的还是得让人家休息啊。不然万一出了什么大麻烦,不是更烦?”
ANGELA没作声。
但是不幸的是,麻烦还是来了。
“什么?陈小双三天没来上班了?”嫦娥惊讶地问。
ANGELA看着嫦娥,点点头。
“SUSAN打过电话了吗?”
ANGELA说:“打过了,她不接。”
嫦娥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说:“这样不行,我们下了班去看看。”
按着陈小双留给项目的地址,嫦娥和ANGELA找到了她租住的农民房。
不大的场院,红墙,不锈钢大门紧锁着。
嫦娥上千按门铃。
“有人吗?”
一个烫着头的中年妇女从房子里走出来。
“找谁?”
“找我们同事,叫陈小双的!”
那个妇女趿拉着鞋走过来给她们打开门。
“二楼东屋。”她边说,边上下打量着嫦娥和ANGELA。
嫦娥和ANGELA顾不上理会她的目光,径直奔上二楼,来到东屋门口,嫦娥砰砰砰的敲门。
“陈小双!陈小双!”
妇女慢腾腾地走上来。
“大姐,你有钥匙吗?”嫦娥问。
“有。”那妇女从裤腰上拿下一串钥匙,走过来给她们把门打开。
“妈呀!”她大叫起来。
三个人全都惊呆了。
陈小双躺在床上,手腕已经割破,流了一地的血。
她床头,放着一张纸。
因为有遗书,现场也没有什么其他证据,所以陈小双的死,被判定为自杀。
录完笔录,嫦娥和ANGELA走出派出所,天已经全黑了。
两个人默默地走着,突然一只狗从路边窜出来,ANGELA吓得大叫一声,扑到嫦娥怀里。
“没事,是一条狗。”嫦娥安慰她。
“我好怕。我想回家。”ANGELA的声音里带着哭音。
嫦娥默然无声。她也很怕,在刚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可是现在,她好像不那么怕了。陈小双的遗书上写得很清楚,觉得生活没有意义,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她默默地想着这个将陈小双折磨致死的问题:活着是为了什么。
是啊,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有谁能说清楚呢?她们这样一天天忙碌的工作,除了换来一日三餐,有衣穿有房住之外,还有什么意义?以前每天忙于工作,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偶尔想一想,也会对自己说,这种哲学问题,你能想得明白吗?还是不要费脑筋了。可现在,就一个人为了这个问题死了。这些乱糟糟的问题和情绪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胸口和脑袋里,压得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警方很快就给出了结论,陈小双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所以才会自杀。可是嫦娥问了一圈的同事,大家都说陈小双平时爱笑爱闹,怎么看着也不像是抑郁症。
陈小双的父母从老家赶来公司,领走了公司发放的三个月工资和额外的一些抚恤金。看着两位白发老人,嫦娥觉得自己十分对不住他们。
是她的错,她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女儿。有那么一刹那,她想到了死。
死真的是一种解脱,死,才能让她摆脱这种沉重的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