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话不说,先送上一份礼单。宋怡娉接过礼单,匆匆一扫,却被礼单列出的内容吓了一跳。除了百两纹银外,礼单中还包括绫罗绸缎数匹,玉镯玉环玉簪各一对,银头面一副。宋怡娉纳闷了——这礼单上的东西不伦不类,其价值虽然对大户人家不值几个,可对于单薄的宋家而言却是不菲。
她微拧着眉,将礼单递回去:“不知先生如何称呼?我家与您并不相识,这礼恐怕送错了。”
来人没料到宋怡娉这般利索地就将银子往外推,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礼单重又回到手里,方有些恼怒道:“宋姑娘不必客气!我家老爷姓陆,夔州陆知州。倘宋姑娘不晓得,问问你家大人,就清楚了。”
宋怡娉不曾想来的居然是陆家的下人,微讶之余又有些气愤。半年前宋秀才过身后,她曾托人给陆家送去一封报丧的信。她的想法很简单,纯属礼节上的报丧。可这都过去半年了,陆家才派了人来,一见面就拿出这么一份莫名其妙的礼单来,想要做甚?
她冷下了脸,道:“先严已于半年前亡故,如今阖家俱在守孝,不便接待外客。不晓得陆大人送这份礼是何意?若是丧仪,这礼单恐怕是写错了,况且也没有半年后送丧仪的道理。若不是丧仪,那更没有道理收这礼了。还请收回。”
在这半年里,为了对付那些下作的族人,宋怡娉硬是练出了一副伶俐的铁嘴钢牙。一番话下来,将来人的面皮挤兑得红胀,似要发作,可终究面皮上的颜色变了又变,还是将怒气压了下去。
“宋姑娘莫要着火。我家老爷并不晓得令尊过世的事。这礼,是我家老爷念着昔日同窗之谊而送的。请宋姑娘笑纳。”
同窗之谊?
宋怡娉觉得更不能收这礼了。她年岁虽不大,可人却机警,无端地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对于与陆家的婚约,宋秀才并没有瞒着她。虽然内里的详情不是十分清楚,可这么些年来,陆家对宋家如何,宋怡娉是看在眼里的。她对这门婚约并不抱有幻想,只是无奈于父母之命,自己没法明着拒绝罢了。如今,陆家单讲“同窗之谊”,而对婚约一事只字不提,内里的意思,她也能猜着几分了。
这样想着,她的话就不怎么客气了:“那可要多谢陆大人的关爱了。先严与陆大人十多年不通音讯,这同窗之谊实在是生受不起。我代家母在此谢过。这礼还是不收了。”说罢,微微一幅,双手一阖,便将来人关在了门外。
陆管家不想居然就这般被拒之门外,颇觉打脸。他原想着宋家失了顶梁柱,老弱妇孺,没什么见识,必是好哄得很。没料他才说了几句话,就被这么个丫头片子直愣愣地怼回来,放着明晃晃的银子都不要。
他狠狠地对着大门“呸”道:“这样的泼妇,如何配做我家少奶奶?亏得夫人少爷眼亮心明,断不会让你进陆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