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心里暗啐，面上却不得不堆满笑容，“这位兄弟说笑了——这张纸是在下的名帖，好让古王先晓得在下是什么人。至于礼物嘛，”他将手指往袖中一缩一探，再拿出来时掌中已多了两块枣儿大的金块。他将金块往前一递，“送给古王的礼物，随后就到。这个，是给两位兄弟的，不要嫌弃，笑纳，笑纳。”

那小妖毫不避讳地接过金块，掂了掂，呵呵笑道：“你到识趣儿！”说着，伸手将一块金块分给身旁的另一个。

黄秋好生诧异这看门小妖收了金块有何用。他晓得有些妖怪是有收藏的癖好，或珍卉奇草，或宝玉怪石，倒从来没听说过收藏金子的。莫非他们还会出山向人族采买物品？

黄秋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多想。他见那两个小妖收了金块后，态度明显好转，赶紧趁热打铁道：“可否请两位兄弟代为通传？”

不料铜叉小妖摇头道：“不成！”

“为何？”

“大王近日不在府中。待过一段时间，你再来罢！”

“这个。。。。。。”黄秋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在下途径此地，听闻古王大名，方特来拜会。在下还要前往他处，恐不能久候啊——”

“说不在就不在，你待怎样？”铜叉小妖油盐不进，只一昧摇头。

黄秋转向狼牙棒小妖，作恳求状：“这位兄弟，在下的的确确是仰慕古王得紧，如不能拜会，实乃此生之憾事也——”

兴许他这番唱念做打的功夫十分出色，居然打动了狼牙棒小妖。他歪着脑袋想了一想，道：“这样罢——咱先帮你把这什么。。。。。。哦，帖子，先递进去。若碧先生肯代大王见见你，也不枉你跑这一遭。”

“这个甚好！”黄秋赶紧合手示谢，“多谢兄弟！未知——这碧先生是哪位？”

“碧先生乃是大王的参事，深得大王信赖，你若见了他，可得恭敬些。”看着金块分量不小的份儿上，狼牙棒小妖好心提点他一句。

初见碧先生，黄秋着实骇了一大跳。

碧先生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乍看犹如庙里的金刚。然而面上却极为斯文，白净面皮，长眉细眼，留着三缕长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碧先生待他极为客气，先是寒暄了几句，便打探起黄秋此来的目的。黄秋咬紧牙关，只一个劲儿地反复说自己久仰古王大名，此行单纯只为拜会，并无它意。碧先生也不强问，只温文尔雅地一笑。

黄秋看不出碧先生的来历，便格外提了小心。他晓得，妖族多心眼狭小之辈，要么是自立山头，当个或大或小的大王，或者被彻底打败收服，做个门下提刀拎棍的小妖，如碧先生这般“参事”，非主非奴，倒是极为罕见。他直觉碧先生是个有名堂的，因而在对答之间更加小心，生怕露出一点破绽。

黄秋在心里暗自嘀咕，对面的碧先生也在揣测他。碧先生从未出过十万大山，可这并不妨碍他的见识。自他成妖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投拜帖的访客，其言行举止无一不暗示着这位黄公子是个有来历的。碧先生倒不是怕有来历的——他自己靠山就够硬，只是不晓得对方靠的是哪棵大树，这种看不透的感觉令他有些不舒服。

两个人不知道空对空地你来我往了多少招，都探不出对方的水有多深，只得各自收了手段，偃旗息鼓。

黄秋将礼单呈上，约好明日会有人送到府门前，绝口不提其它，拱手之后便告辞了。留下碧先生拈着礼单，一头雾水。

次日清晨。

古王洞府的大门甫一开，就见门前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五辆大车，皆以桐油青布覆顶。青布下，高高耸起礼盒的尖角。

打头的车夫一见大门打开，赶紧点头哈腰：“小的是黄府的下人，这些都是小的主人敬奉古王的礼物，还清笑纳。”

狼牙棒小妖被这满满当当的五大车礼物给惊得半晌合不拢嘴。他重重咽了口唾沫，粗着嗓门道：“你且候着，待我去禀报。”

片刻后，碧先生传话，将车子送进去。车夫们眼见着车子一辆接一辆地消失在大门后，方依依不舍地掉头离开了。这几个是黄秋新扒拉的小妖，堪堪能化人形，只是模样太差，不是毛发丛生，就是耳大鼻歪，一看就知道是修行欠火候的。黄秋是过来人，晓得其结症在哪里，便许诺要他们以听命行事来换秘诀。他倒不要求这几个小妖做其仆役，只说是等他事情办结了，就将秘诀告知。这在这些野惯了的小妖看来，是一桩极好的买卖。只是他们也不曾想到，这黄公子居然如此有钱，五大车礼物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送出，真真好生不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