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既已请辞，即便后悔也来不及了。”无智最是看不得黄秋这副前怕狼后怕虎的小模样。

可黄秋越想越紧张，越想越慌张。当初一口回绝的勇气，现在想来，只是一腔子愚猛。正如无智所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当下，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无智的大腿，万一龙君寻他的晦气，也有个靠山能撑腰不是？

眼见黄秋几要化身小可怜，也不知哪里打动了无智，她便耐下性子多说了几句。

“要说浣花溪，这近几百年里，确实无人知晓。可往上数个千年，却是个大大有名的地方！”

空依最喜欢听师傅讲故事。见无智开了前场，她赶紧倒上一杯香茶伺候着，好让师傅舒舒服服地讲古。

“千年前，浣花溪并不叫浣花溪，而是浣花河。此河流经蜀地数百里平川，两岸皆是肥田沃土，蜀地之物产，多半来自浣花河流域，可想而知其富裕程度。浣花河如此重要，定少不了镇守的河神。那位河神，便是现任龙君的兄弟。”

空依一听，有戏，顿时两眼放光，连问：“师傅，那河神是否与龙君有一段轰轰烈烈的恩怨情仇？”

不料，无智抬手给了她脑门上一个爆栗，“口舌是非！晚上多抄两个时辰的《梵网经》。”

空依吐吐舌头，悻悻然地认罚了。

“那位河神，文武的本事都不小，将浣花河治理得妥妥当当。眼看功德将成，升位在即，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一日，他发了癫狂，将浣花河掀起滔天巨浪，水淹方圆百里，死伤人畜无数。据说，大水发了整整半个月，那半个月里，浣花河两岸，天是黑的，河是黑的，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气息，如同人间地狱。”说到这儿，无智连连叹息。

“天帝闻讯，大怒之下，当即遣将前往浣花河。抓住了兴风作浪的河神后，又令巨灵神自千里外搬来沙石泥土，填河堵涌。等天地恢复光明后，浣花河只余细细窄窄的一道浅流，这便是浣花溪。”

“后来呢？”黄秋听得入神。

“浣花河变成浣花溪，再也不能履行灌溉泽被的职责，因而，也就没有设置河神的必要了。故此，在之后的千八百年里，这条昔日鼎鼎有名的河流，就这么渐渐变成了名不见经传的小溪。”

“那可真是奇怪了！”空依撑着下巴，思索道：“这么一条被人淡忘的小溪，怎么龙君又想起来，派黄秋去那里呢？”

“这也正是我所疑惑之处。”无智也觉得奇怪。

“师太，那位作怪的河神，后来怎样了？他为何作怪呢？”宋仪娉觉得故事还没完。

“这就不晓得了，古籍中并未记载。只是，似有隐约的传闻，说着河神并非无故发癫。至于他后来怎样了，伤害了那么多性命，想必不会有好下场罢！” 无智想起当初自古籍上看到这段记载，自己也是感慨颇多。

空依觉得黄秋的选择是正确的，“浣花溪有那么古怪的过往，到现在也不清不楚的，倘黄秋去那里做官，只怕是个坑。”

无智对徒弟的说法很是赞同，道：“正是！这浣花溪与龙君之间只怕有所纠缠，如今想要派去你做小吏，我看其中大有诡异。且不说天帝那里是否同意，但就一无官印二无府邸，就是个无名无分的虚职，龙君此举，我看不是抬举你，倒是要为难你。”她说“为难”二字，实在是客气得很了。纵黄秋这个棒槌，也能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竟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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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梵网经》：“律藏”经典，是大乘戒律之一，主要讲述修菩萨的阶位（发趣十心，长养十心，金刚十心和体性十地）和菩萨戒律（十重戒和四十八轻戒），是修习大乘菩萨行所依持的主要戒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