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刘媒婆揣着红封银子,敲响了修家的大门。
其实,早在修太太收到裴家请客的贴子时,就猜到了一二。当年,她丈夫为官一方,她也算得上是官太太中出挑的人才。只是命运不济,丈夫死后,一落千丈罢了。就从她内心而言,她是万万看不上裴家这等门户的——无权无势,还没有顶顶多的钱,与她心目中理想的姻亲之家豪富大户差得太多。只可惜,今时不比往日,修家现连给丈夫买块坟地的钱都不够,还有什么脸面架子充高贵呢?
故而,刘媒婆上门,她深为自己的儿子委屈,并不是很想应下这门亲事。
修煌倒是很看得开,劝她道:“儿子如今功名不显,就是再考,也起码得等三年。这三年里,咱们母子如何过活?儿子倒不怕吃苦,可不愿母亲委屈。想当年,母亲也是穿金带玉地过着尊贵日子,如何能受这艰难?儿子无能,恨不能锥骨刺血以报母恩,只是母亲膝下只我一子,怎么着,我也要好生奉养母亲。难得裴家有眼光,肯将女儿嫁给我。咱们与裴家做亲,起码日子上就好过许多。”
“可是,我儿。。。。。。那裴家不过一门富户,商家女出身低,没规矩,没得抹黑了我儿的名声。”修太太犹自不满。
修煌毫不介意地一笑,“裴家是商户不假,不过我朝不比前朝,商户的身份也不算太差。至于规矩——,娘,媳妇进门,自然是要婆婆□□的。您多费心教教她,规矩不就有了?”
很快地,两家便小定了。
因着修煌、裴致珈年岁都不小了,双方一合计,又到庙里合了个好日子,便把好日子定在十月初八。
在成亲之前,还有一桩顶顶要紧的事要办。
那边是,将修煌父亲下葬了。
既成了亲家,裴家便想着将先前那块地送给修煌。可修煌不要,他说要“买”。
修煌的理由很是正当,千言万语,只一句话就够了,“修家的坟地,哪能由外姓人送?”可裴老财怎么都不肯收钱——彼时裴致珈还没嫁过去,纵然他补贴了准女婿一些银钱,可经济上还并不是很宽裕。他一介商人,端地精明,就算再看好这女婿,他也不会傻呵呵地将大把银子倒贴上去。他给的补贴银子不多不少,够改善修家的困境,可还不够再过回原来的富贵日子。他要修家念裴家的好,要承她女儿的情。
就这么着,两家一个非要买,一个非要送,推来推去,差点耽误了下葬的日子。后来,终是寻了个折中的法子——裴家先将女儿的一部分嫁妆银子送过去,修煌再拿着银子来跟裴老财买坟地。双方着中人写好了地契,银地两讫,各不亏欠。
裴老财回家后,当着女儿的面,很是夸奖了一番修煌如何“清正不贪”,千叮咛万嘱咐,要女儿嫁过去不要使小性,要照顾好丈夫的面子,羞得裴致珈脸跟艳红的桃花似的。裴老财说这话时,万万不曾想到,这张“银地两讫”的地契,成为了日后修家各种鄙夷指责的借口。
按理说,裴老财夫妇俩这般千挑万选、精精细细选出来的女婿,应该不差了罢?怎奈天算不如人算,人算不如眼瞎,一向自诩眼明手快的商场老手裴老财,偏生在挑女婿上栽了个大跟头。大概,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