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戴氏真有个三长两短，纵戴家往日再如何能忍，想必这次也不会善罢甘休！

因着平氏先下手为强，杏姨娘的哭闹便在谢侍郎看来愈发无理取闹。

当夜，戴氏发起了高烧。

瘦削的脸红得似乎要沁出血来，人却毫无知觉，只在昏迷中一昧地喃喃。碧园凑近了细听，方听到那唇齿间丝丝吐出的是“爹娘”二字。

碧园哭得不行，拉着戴氏的乳嬷嬷的手，道：“嬷嬷，劳您守着奶奶，我要回府去请老爷太太过来！”她口里的“回府”，便是回戴府。

乳嬷嬷的一双手干得只剩皮包骨头了。白日，她和一个小丫头死命拦着杏姨娘，自己便挨了好几下，如今伤处青紫红肿，也不过是草草抹了点膏药罢了。

“你如何出得去？这府里，把守得跟监牢似的。。。。。。”乳嬷嬷叹道。

“我去求大公子！今儿是十五，大公子回来要给先夫人跪香的。”碧园咬牙道。

“万万使不得！原本那杏姨娘就往奶奶身上泼污水，若你求到大公子身上，更是说不清了。”

“可又能怎样？难不成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奶奶去死？嬷嬷，你难道没瞧见那郎中是如何给奶奶医治的么？但凡这府里有一星半点的良心，就该让那郎中在这里守着！如今奶奶烧成这样，除了你我二人，又有谁来看一眼？我不管了——我要去找大公子，拼着一死，也要把消息送回去！”

不顾乳嬷嬷的劝阻，碧园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屋子，消失也黑暗中。

谢府大公子，谢烨，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敲窗声惊醒。

“谁？”他低声喝道。

“大公子，是碧园，二奶奶的丫鬟，有急事找您！”守在屋外的小厮低声回答。

谢烨一皱眉，张口就要回绝。这黑天半夜的，想干啥？

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外面“咚咣”一声，像是有什么大力扑到了窗沿上给撞着了，然后就听见碧园急切的哭腔：

“大公子，求您发发慈悲，救我家奶奶一命罢！”

她这话说得委实惊悚，当即就把谢烨给吓住了。

“她她她。。。。。。怎的了？”

碧园飞快地将白日发生的一切拣要紧的说了，又说戴氏现在高烧不退，眼见就不行了，想请戴老爷太太来看看女儿——只怕就是最后一眼了。

谢烨闻言，不语。

屋外的碧园急得不停地说好话，却没有一字答复。

眼见东边天色透出了一抹浅浅的白光，就听见屋里传来谢大公子的声音：“你且回去，我自有安排。”

碧园还想再说什么，终究被守在一旁的小厮劝走了。临走前，她半是期冀半是哀求的眼神，令窗后的谢烨心神不宁。

许久，他折回来，双膝跪地，对着母亲符氏的牌位道：“母亲，这个女子因我而遭不幸。我帮她，也是帮自己。母亲，求您在天之灵保佑她，护着她，看儿子为您报仇！”

他深深磕头，起身，上香，打开房门。

门外，头顶上青黑色渐渐淡去，蓝白色的天空逐渐清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