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甭管神族仙族,打起架来,啊不,打起仗来,与凡人差得也不是太多。两将对阵时,还能扔个法宝啥的,真到军阵厮杀时,还不是一样的白刃鲜血,尸横遍野?
田若姿虽是候补,还未轮到她上战场,可她眼神好,拨开云层,远远瞧见那一批批的战士如刀割麦浪般倒下,说不吓着是不可能的!
然,或许是骨子里的将门血气犹在,她纵怕着,却也站得笔直。
厮杀是漫长的,一瞬可以拉长至百年。
厮杀又是速战速决的,仿佛前一刻还在擂鼓助阵,后一刻便是鸣金收兵。
从头到尾,田若姿就是现场观摩了一番神仙打仗,深切体会到了她于人间从未见过的“沙场无情”、“刀剑无眼”。
原来,她的祖父便是自这样的生死之搏中,为自家搏出了阖家富贵。
对于战事输赢,田若姿并不关心。她只关心一件事——
如何才能逃出去?
不逃,想必接下来又是被关在哪里没日没夜地苦练,然后,在下一次两族战斗中上阵厮杀,生,抑或死,皆作无望。
她一路琢磨,一路寻找机会。终于,在一次休整的片刻间,她偷偷俯身躲藏在厚云当中。她个儿小身矮,一缩起来,登时便被浓云裹住。待听得步伐声远去,她抬头偷眼望去,唯见层层翻滚的云海。
拨开云海,下面是云霞蒸蔚的世界。
下边的世界是什么呢?
田若姿无从得知。
然而,她却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云层之下,是人间,还是地狱?
这一刻,她没有去分辨,只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那里,是人的世界还是鬼的世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错过这个机会,她可能将永远困在阿修罗界。
都说“天上一日,世上一年”。
田若姿并不确切晓得自己在阿修罗界待了多久,然,当她醒来之后,却已是阖家满门抄斩的两年后了。
一梦斯年,莫过如是。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灰色的麻帐,敝旧却不破烂。身上盖着一张薄薄小被,身下是粗硬的床板。
她抬起双手,放至眼前。
这是双少女的手,苍白干瘦,骨节纤细,却没有老茧伤疤。这,并非那双在阿修罗界被刀剑磨得伤痕累累的手。
“醒啦?”听到帐子里的微微动静,老庵主抬手掀开一角,正对上田若姿迷惘的双眸。
自那日田小娘子于法场上晕倒,便就此一睡不醒。老庵主将她带回了寄居之所,细细检查了一番,发觉她既非病厥,亦非失魂,只是不明缘由的昏迷。
她这一睡就是两年,不吃不喝,不排不泄,气息微弱,却始终绵长而不断绝,仿若龟息。老庵主揣测,只怕田小娘子遭遇了什么奇缘,只是一时看不明白,故而,也不急躁,只是每日给她擦身守护,跟护崽儿的老母鸡似的。旁人看来,以为田小娘子是老庵主的亲眷,却万不承想,她于老庵主不过仅有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