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愤怒的布拉格市民殴打的女人,令她想起小剧场最漂亮的女演员安娜。
琳达每晚独自留在后台整理戏服,她能听见安娜毫不顾忌的叫喊和大笑声自关闭得并不严实的化妆间门内传出,时而和着那个男人低沉的喘息。她往往既脸红又害怕地捂住脑袋,蹲在所有服装后面的角落里,等待不断用声音昭示的征服结束。
然而还有些时候,事情不那么简单。
琳达不止一次听见惨厉的叫声,然后立即飞奔到对面的暗室去拿药品箱。因为之后她便会看见安娜被德国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奇特的地方在于,每次西格蒙德衣冠笔挺地走出来,总带着迷惑人的温雅笑容,仿佛他不是凶狠的侵略者,而是对待少女态度亲切的普通绅士。只是军服上闪着寒光的纳粹标志总让琳达不由自主地退后,她发抖的神情让他感到满意。
她对他来说,是一杯需要耐性去品尝的醇酒,在这血与火的年代,强者拥有制定游戏的权利,所以他可以慢慢享受捕捉小猫的微妙快感。
现在轮到琳达上前了。她此时的形象非常可疑。通常来说,美丽的女人最有可能成为德国侵略者的姘妇,尤其她的衣衫不整,披挂的毛毯色彩艳丽且看起来质地昂贵。
有手持长枪的苏联士兵在窃窃私语。而四周的人全用严厉和鄙视的目光看向她。
这真是一个百口莫辩的舞台。如果可以的话,她难道要嚷出来,让所有人听到,甚至见证,自己是一个不久前被强/奸的人?!
琳达抬起她银绿色的大眼睛,绝望地望向远处广场上的青铜塑像。
在那儿,她看到每一处角落都洋溢着重生的喜悦,姑娘和小伙子在接吻,父母把小孩递给坦克上的苏联士兵亲脸蛋,盛放的玫瑰被搬上阳台,五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驱走人们心头的阴冷。再也没有纳粹旗帜了,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能令人害怕?
此时此刻,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琳达决定不说一个字。她就这样倔强地昂起头,带着无畏的表情,在人群中定格。
一位大娘气势汹汹地向她走来,粗实的拳头蠢蠢欲动。
“我只是个被占领的人。但现在,我什么也不怕了。”琳达闭起眼,在心里如此说道。
“琳达!天哪是你!”一个兴奋的男声从前面高喊。她尚未来得及反应,那人已冲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地抱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