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枭垚抓住匕首的手紧了紧。
秦渊还在外面说话:“你要像恭宜皇后舍弃你一样,舍弃我吗?苏兰惜!”
这话如同利刃一般刺痛沈枭垚,她几乎无法控制地哽咽出声。
沈九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愕然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向秦渊。
秦渊像是话说晚了就来不及了,他满脸雨水,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道:“我一生之愿!娶苏兰惜为妻!一生一世!永无背叛!”
急雨更急,禅房在黑黢黢的夜里如坟墓一般。
门口两人等待的每一刻时间都觉得漫长无比。
沈九娘沉默了良久,她终于走到了门口道:“鹏鸟,阿娘知道,青雀的死错不在你!”
这一声带着哽咽,她抬了抬头道:“你还记得青雀代替你回到御都的前夜吧?”
沈枭垚记得,那天沈九娘发了很大的火,她对青雀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可是在青雀要起程的前夜,她还是端了羹汤去看女儿,沈枭垚守在门外,她不知道母女两人说了什么。
沈九娘接着道:“青雀说,她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西亳,她想出去看看,若我只有她一个孩子,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出去,但会抱憾终生地留在西亳,现在我们有你,你也是我们的家人,所以她想过一过自己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鹏鸟,你也是我的女儿,青雀的命运不需要你来背负啊!”
沈枭垚在这一句结束后嚎啕大哭。
这一刻,她觉得她的一生都被救赎了。
同为子女,另一个人的一生不需要她来背负。
恭宜皇后给她戴上的枷锁,就这样被沈九娘一句话劈开。
她双手握住匕首,在雨声遮掩中放声哭泣。
十一年前的那场大雨到今日也没有停止,她从来不觉得雨会停下,她放弃回御都,只是打算不再与自己较真,只是打算回避,然后忘记。
可是这不是结束了。
而现在,她知道,真的结束了,她不会再因为年少的事情做囚徒,不会再被禁锢。
这世上有人爱她。
她哭了很久,久到外头的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地听着她哭,安静地陪伴着她。
两人在外头等了一夜,太阳从东边照射出第一丝光时,沈枭垚将匕首插回了刀鞘。
她打开门,沈九娘面带担忧和疲惫地靠坐在门槛上。
沈九娘生的娟秀美丽,身量不高,从前一双眸子如同清泉,发也如乌墨一般,可是此时她发已半白,面上的皱纹也比从前深刻,一双眸子漾着忧愁。
母女两人四目相对,沈九娘起身,一把揽住了沈枭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