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楚禾结队同往。
也没有去其他地方,所有人径直走进一处格外宽阔的洞口。
挖凿的痕迹明显,地面没有收拾干净,大小土堆零散码放。洞内湿冷,幽长曲折,只在转弯处点了几盏灯。
并非错综迷宫,而是只有一条路。左拐右绕,一路上爬,在土腥味同沙土一齐钻进口鼻时,众人终于重见天日。
盘旋着走出洞口,眼前场景却是让楚禾不禁呆滞。
居高临下,将脚下一切看得极为真切。
在外界不曾发觉之时,这片山区早已被掏空。原本的高山一点点蚕食,如今只剩零星几片壳子,被丢弃在已然深凹的巨坑角落。
巨坑中有分层的台阶状小道,像是大地被硬生生撕裂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其上堆放着数不尽的筐篓,以及缓慢移动的人群。
地面赫然被穿了大小窟窿,像是被冰雹摧毁的墙壁一般。而矿坑附近成堆成堆的矿石高摞,洞口中依旧源源不断往外运送着。
这便是最简单的矿石加工场地。
山下不停忙碌的人则抡着铁杵和铁锤一下下敲击,初步筛选和破碎新开采出的矿石。大块矿石四分五裂,破碎成小小颗粒,留由其他人运输。
目及所有人,忙的热火朝天。喘着粗重的气息,挥汗如雨,却不敢有些许懈怠。
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或者是一个季节。草木枯萎,上覆着厚厚一层土灰,似隆冬大雪,却脏污不堪。
满目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大量的粉尘。呼吸间,粗糙的颗粒感清晰入肺。
而山脚下,工棚错落林立。说是棚子,其实只是用麻绳扯起的几块布而已,挡不了风,更避不了雨。
“该走了,不然又得受罚。”
正思索,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男声。楚禾暗惊,微微侧脸警惕防备,那人却绕行走至前头。
没看清模样,只背影枯瘦,佝偻着腰背一步一步走上坎坷的陡坡,向山下而去。
是方才一直注视自己的那人。
药包塞回袖中,收回视线。在后人咒骂催促声里,楚禾继续深入。
几番摸爬滚打,数量比过境蝗虫还要密麻的数众抵达山脚。自觉走进高高堆放的石山中,残缺的手掌搬起沉重的矿石。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今日下矿!麻溜的!”
挤挤攘攘中,艰难维持队形。
学着前面那人的样子,楚禾刚拿起镐头和背篓,聚众的中心地带就有人大吼着命令。
“井下危险。”
被人流裹挟着,楚禾不受控地推搡向前。心中烦躁,恨不得立时将眼前这片人海消灭殆尽。
竭力平复着心绪,楚禾又听到了那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向前看,那人正奋力往外推着左右挤来的人群,连眼神都没给楚禾。
心下更为好奇,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对陌生人释放善心,尤其是如今世道,尤其是当下。
倒也不急,有何意图总会暴露出来的。
有男人的清道,楚禾好走了许多。跟着大队伍,楚禾来到简陋的井口----地面上随意挖出的不规则洞口。
没有用木板等东西加固,半塌不塌的逐渐扩大。
没有辘轳等提升设备,只有一根粗粝的绳子。不知用了多久,毛毛躁躁的,绳身脏污,看不到原本颜色。
还是那个男人在前,让后面的人先下,特意等在楚禾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