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第五境真形的好奇,一时间又多出不少。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请教’
二人穿过寺中诸殿,遇到的寺中诸僧,无不态度恭敬,合十行礼,看向李存孝的目光也同样如此。
昨日一战,未及天黑便已经传遍全城。
天鼓寺当中,更是讨论得热闹非凡,甚至于有人将当初张力士和圆觉的陈年往事翻了出来。
是以,一夜之间,李存孝俨然成了宋州城和天鼓寺中的名人,之后的拉拢和各种试探,必然是层出不穷。
但眼下最要紧的却不是这个。
“师尊,我将李师弟带来了”
二人在禅房外等待片刻,门扇无风自动,德正老僧跏趺而坐,手捏念珠,微笑颔首。
“李存孝,进来吧。”
圆光闻言,等身边人进了门,自觉拉拢,转身离开。
不等对方开口,李存孝已经眼尖地看到了桌上摆放的两瓶丹药和玛瑙似的红玉。
德正原本还想勉励几句,见得此情此景,哑然失笑,手一挥,真气包裹着几样物事,落在对方怀里。
“多谢住持尊者。”
李存孝喜上眉梢,忍住验货的冲动,将东西放入怀中的荷包。
“不必谢我。丹药是德聪师弟出的,这门火狱无间枪,也非我寺传承,而是一位佛门前辈所赠。”
“你若是有心,以后便多多除魔卫道,救济生灵,这才是沙门弟子应做之事。”
“谨遵住持教诲。”
李存孝说着,便打算告退。
只是临到要出门时,德正忽然又开口道:
“我听圆华说,你上个月回城,路上遇到了杀手”
“是,弟子侥幸将其击杀,还不知幕后真凶何在。”
李存孝没想到对方会提起这个,本想将圆觉的名字说出,但转念一想,无凭无据,反倒像是自己信口雌黄。
以德正公正的秉性,既然提起此事,心中应该已经有了打算,何必画蛇添足
德正闻言,沉默了片刻。
“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住持言重了”,李存孝连忙行礼,对方这郑重的态度让他颇为不适应。
自从入了天鼓寺,德正住持处处关照,老实说镖局上下包括他在内都很承情。
对方身为住持,除了修炼,还要管理大小事务,能顾及太阳底下的二三事已经是极限。
阴影中的蝇营狗苟,暗箭难防,谁能尽数拦下
“去吧”,德正不再多言。
等李存孝离开,他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圆光,让诸位首座来菩提院,还有,让圆觉那个孽畜也滚过来!”
德正在天鼓寺当了几十年的住持,武力和威信都不容置疑。
半刻钟不到,罗汉堂首座德明、达摩院首座道元、戒律院首座道清、药王院首座德聪,以及住持兼菩提院首座德正,齐聚一堂。
天鼓寺法脉传承,以“智慧清净,道德圆明”为序。
只看法号就知道,达摩院首座道元、戒律院首座道清都是德正的师叔,是“前朝老臣”。
当初他力主惩戒圆觉,就是达摩院首座道元在其中和稀泥。
戒律院为了遮丑,对此事的态度也含糊不清,所以最后才是各打三十大板的结果。
但是几十年下来,两位做师叔的还在第六境打转,德正却已经勘破玄关。
如今,自然是住持尊者说一不二,两个做师叔的也只能是发发牢骚。
“圆觉,进来。”
德正冷声开口,房门打开,圆觉低着头走了进来。
身后圆光朝各位首座合十一礼,便关门退了出去。
德聪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而另外三位首座见状,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昨日李存孝一鸣惊人,引来外界目光的同时,自然也牵动着天鼓寺中首座长老们的心弦。
盂兰会一结束,李存孝的诸多信息就摆在了众人的案头。
收获一位天才,固然可喜可贺。
但是等看到张力士的名字出现在上面,往事历历在目,原本的喜事一下子就变得荒诞起来。
谁能想到,当初被逐出门墙的弃徒,竟然不知从哪里找到李存孝这样的稀世之才。
而张力士的仇人,外放之后又调回罗汉堂、升任执事的圆觉,无疑便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因此,眼前的情景,三位首座都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德正发难来得这么快。
就这么急着给张力士翻案
“圆觉,你可知罪”
德正冷冷地看着下方双拳紧握的中年僧人,后者闻言,胸膛用力起伏了几下。
再抬起头,脸上已经很是平静。
“敢问住持,我有何罪”
“李存孝上月被杀手袭杀,是不是你雇人动手”
圆觉心头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您若无证据,弟子可不能认下同门相残的罪名。”
三位首座闻言脸色大变。
同门相残,无论放到哪里都是大忌,何况被刺杀的是李存孝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们可不知道自家住持是在给别人养徒弟,此时心中都后怕不已。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和天骄失之交臂,而且动手的还是自己人。这要传出去,天鼓寺一定会成为佛门最大的笑柄!
“还敢狡辩!张力士多年未回州城,除了你,谁会刻意针对!”
面对自己的“前”下属,罗汉堂首座德明怒不可遏:
“当年你外放出去,还是我看你做事勤勉,有改悔之心,这才下令调回。”
“谁知道,我竟然差点成了宗门的罪人!”
眼见上司毫不犹豫地和自己切割,圆觉的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道清首座,您主管戒律院,我有没有谋害同门,总该调查一番,再做定论”
道清注意到德正投来的目光,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当即呵斥道:
“混账!我如何行事,还需你来教吗”
“住持,您以为该如何发落圆觉”
这话说完,众人都看向达摩院首座道元,后者俨然和德聪一样,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
完了。
圆觉一时间陷入绝望,然而德正此时却话锋一转:
“你虽然是个混账,但有句话说得对,凡事要讲证据。”
“我虽然是天鼓寺住持,却也不可能去把黑市掀个底朝天,让那群臭虫把命根子一样的账册和交易簿子拿出来。”
“你认准了这一点,觉得我可以欺之以方”
圆觉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德正的威信,一方面来源于其强绝的武力,另一方面则是其为人讲规矩,以身作则,所以弟子长老人人信服。
可此时听对方说出这一番话,他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
“魏彬是魏匀的儿子,是他逼迫那位女施主之后留下的血脉,对吗”
“你把他送进天鼓寺,是什么意思”
德正幽幽开口,“你对我当年的决定有质疑”
圆觉双膝一软,五体投地,锃亮的光头敲击地面,发出沉闷响声:
“请住持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