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报案才过去一个时辰不到,净月师太就找到天鼓寺的人过来,在他看来多少有种不信任,甚至是有些施压示威的意思在里面,心里多少有些不悦。
李存孝并不傻,看出苏武鸣的微妙神色,心中一动:
“苏参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开几步,苏武鸣便看见对方伸手往怀里掏什么东西,心想这李存孝还挺会来事。
事情肯定要办,但礼物却不能收。
无论怎么说,让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也好。
只是刚这么想着,李存孝已经拿出玉匣子打开,迷鼓滚动碰撞,发出金石之音,苏武鸣顿时瞪大了眼睛。
“迷鼓!”
“实不相瞒,这迷鼓是我打算献给德聪首座,因为罗汉堂的圆华师叔与我师父交好,他与您一样,都是黄庭圆满”
“此物是炼制定心丹的主材,我把它转赠给您,到时候苏参军若是能见到德聪首座,说不定.”
“使不得!使不得!”
苏武鸣一开始看到玉石般的朵还有几分沉醉,但等李存孝话音落地,背后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李存孝是药王院的人,德聪的学徒,他的东西我要是收了,以后哪里还能买得到天鼓寺的丹药’
‘何况还是迷鼓这样的灵草,连圆华那个胖和尚都在里面掺和一脚’
‘我若真的拿了这迷鼓,以后还不被他恨死定心丹更是想也别想了!’
苏武鸣立刻端正了脸色,将玉盒合拢推了回来,义正词严:
“李老弟误会了。我家刺史爱民如子,时常教导我们,要急民之所急。”
“我身为法曹参军,掌管刑名,缉凶捕盗,分内之事。”
“净月师太慈悲为怀,救济孤苦,为人敬仰。悲田院的孩童失踪,必须一查到底,方能惩恶扬善。”
“若是为此事收了好处,那我苏武鸣还是人吗!”
这话说得颇为大声,旁边不知何时已经有百姓聚集起来,闻言都是一阵叫好。
“苏老哥果然是为民做主的能吏!”
李存孝猜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只要提到是给德聪的东西,就算给苏武鸣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收。
但是话说完,苏武鸣又悄悄挪了两步,示意李存孝往屋檐下靠一靠,低声道:
“不过李老弟啊,此事只怕是牵扯到明教妖人,干系很大,不能轻举妄动.”
又是明教
李存孝忍不住皱眉,都从楚丘县来到宋州城了,什么都变了,唯独明教没有变,哪里都有对方的影子。
苏武鸣引着李存孝往悲田院里走进去,只见剩下的那些孩子都被集中在一个屋子里。
同伴失踪,再怎么害怕,此时也已经恢复平静,正在几个街坊的照看下吃东西。
“你看这些孩子,都有什么共同点”
李存孝闻言,扫视了一圈,不禁眯起眼睛。
屋中的孩子,看面貌没有年龄低于五岁的,因为再小一点的孩子,若没有父母,大多都饿死病死了,根本撑不到净月师太去救。
而根据上一次来悲田院送旧衣干粮的回忆,他很快发现,剩下的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年纪更小的那些。
大一些却没有被掳走的,基本是身有残疾,要不然少了手指,要不然瞎了眼睛,要不然天生跛足。
反过来说,被掳走的那些孩子,都是年龄更大、身躯更健壮的孩子。
男孩居多,还有一些是女孩,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都是些大孩子.”
李存孝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难看起来。
苏武鸣点了点头。
“不瞒李老弟,净月师太这里的事,已经不是这个月的第一回了。”
“只不过之前都是在附近的县城、乡野,而且规模不大”
“如今世道不安宁,走丢人口再正常不过。那些县令县尉,要么知情不报,要么不当一回事。”
“还是因为盂兰会,周边的武者大量涌入,我们府衙才收到线报”
“宵禁时分,坊门关闭,十多个孩子,不可能悄无声息,凭空消失。”
“白刺史治军极严,城卫军串通明教偷运人口的可能不大,所以这些孩子大概率还在城中。”
“贼子狡猾,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城南的永和、永平、永安三个坊,靠近城门,又是贫民聚集之处,地形复杂,窝藏的嫌疑最大。”
“当下找孩子都是其次,关键是找到以后,很可能要和妖人碰一碰。”
苏武鸣说着顺手扯开圆领袍的扣子,露出里面柳叶札甲,俨然全副武装的样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存孝还能怎样呢
本来还想塞几张银票来打点,结果苏武鸣非但不收,话里话外还一副要倒贴的架势。
无他,迷鼓他虽然不敢收,但是定心丹他是真的想要。
李存孝作为天鼓寺的后起之秀,药王院的新星,实在是个必须交好的人脉。
宽慰了净月师太几句,李存孝走出悲田院,感受着周围期盼的目光,有些无奈。
莲池显圣之后,州城里的老百姓俨然是真的拿他当神佛化身来看了。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
事情涉及到明教,又是在州城当中,牵一发而动全身,闹不好就要殃及平民。
此事刺史府衙已经介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回报天鼓寺中。
毕竟不久前圆光才说过,明教和自家宗门之间有大仇。
想来以德正的为人,若是知道,也不会不管。
刺史府和天鼓寺合力,破案的速度总该再快些的。
坐镇的高手越多,造成的伤亡也会更可控。
想到这里,李存孝快速回了镖局,简单和张力士说了一声,立刻骑乘赤骊,快马加鞭回到寺中。
盂兰会后,他和德正首徒圆光也熟识了,干脆直接找到对方。
把事情一说,后者也严肃起来,二人一同前往住持的禅房,却意外碰到了德聪。
后者从德正的房间走出,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等看到李存孝,上下打量,眼睛一亮:
“你练出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