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月色越来越冷,终于忍不住砸碎一只青瓷的琉荡,随着瓷片“哗啦”的碎响声里,华灯莺艳雾气一样蒸腾掉,屋子陡然暗下来,凛凛诡色,静谧渗人,这已不是寻常的人世所在。
‘少爷果然深藏不露!咯咯咯…’
“小姑娘”倚在帘幔处,半边阴半边阳的脸甜嫩可爱,看的仔细了,微笑时淡露在外的小虎牙更添狡诘诱人之气。
“一直不明白,”琉荡暗光里走近:“你这脏兮兮的扮相是怎么造的?”
“小姑娘”想来特别不喜琉荡贬低她的外貌,甜笑的脸诡异一眯:‘少爷何苦这样,既是来救人的,自然该揣度什么好说,什么不好说。’
“我对着丑鬼,土鸡那里来的兴致揣度…”琉荡走近她,甩手一挥,却只打在一阵青烟里。
还没反应过来,一缕缕发丝从他身后缠到他脖子上,猛然一扯人就狼狈的躺倒到了地上。
琉荡脖子被这么一勒,向来白净的脸登时充血涨红,心里突突的一跳,这那里是一个灵识,都化“厉”了……
半空中响起依旧娇嫩的侬语软声,飘飘悠悠的回响着:‘我一个人在这里,左等右等,苦苦哀求少爷帮助,却得不到少爷一丝半星的心疼怜惜,真真是铁石心肠。’
琉荡被勒着脖子从地面拖拽起来,两只手撕扯着缠在脖子上的头发丝,身体钟摆似的在空中晃荡,眼看玩完…
一道灰影闪过,瞬间扯断那千丝万缕绕在脖子上的头发,小心的托着琉荡站稳到地面上。
灰色的影子虚虚实实站在傍边,烂菜瓜似的半边脑袋上只余一只眼睛,深邃凛厉,正是才犯了错,被张雀眼安排在空间里反省的石乙砛。
头发又卷了过来,速度急讯非常的穿过石乙砛身体奔向琉荡,眼看就要接触到他脖子时,一道莹莹蓝光从石乙砛身上飘出,盖住头发一角。
“啊”的一声哀嚎惨叫,身后平整光滑的白墙裂出道缝隙,紧接着“轰隆隆”的震动里,那道从石乙砛身上飘出的蓝光化作灵符,贴附在出现缝隙的墙面上,带着灵符主人的指令一力冲入墙内。
仅一刹之间,屋内出现裂缝的那半堵墙“咣当”拍在了地上。
青砖黄泥碎塌满室,嵌在里面的“小姑娘”也随之软软坠扑到地上。!
“琉少爷,乙砛来迟了…”石乙砛抱拳拱身,低着的半拉脑袋里还能看见蠕动的脑仁儿。
习惯了这种惊悚场面的琉荡拉了旁边椅子坐下来,修长的手揉着自己惨遭缠绞的脖子。
自我反省完的石乙砛过去探查地上的小姑娘,低着头一圈圈仔细的验视,幽瑟的黑暗里,就在琉荡以为他半拉脑子里要流出点儿什么东西时,终于抬了起来。
“还有活气,但意识已被灵魅缠住了。”
“有法子救吗?”琉荡问着自己都觉得废的话。
“被灵魅困着的都是自愿,强行叫回来是死,愿望达成,自己的灵魂交付给灵魅也是死,救不了。”
琉荡捂着热疼的脖子站起来,石乙砛凑过去想搀扶,走近了却陡然顿住,自己是厉,阴气太重,况且他先在连实体都没了。
“琉少爷…”
琉荡摆手,外面月上中天,此地已然阴森到极致,对他来说不是好事:“不能便宜了灵魅,那种东西没脑子,这么强的一货给它操控驱使,不定多少人要遭殃。”
遭了殃再被灵魅带走………琉荡居然在这时候想到了“滚雪球”…
石乙砛:“是,我想办法把她叫醒…”让她投胎去的意思。
“不行,这层空间连着外面,还有人呢,你把她叫醒,她意识一崩溃,这里跟着一散,你我还好,剩下的就要留着陪葬了!”
踌躇的琉荡走过去蹲下身子看,明亮的月光从窗外映进来,屋里的摆设简单干净,银光正好洒到“小姑娘”的脸上,身子处在阴影里,就这么躺着,睡姿按正常审美倒也是好的出奇。
“也不知道要找的是一个什么货色…”琉荡抬手向“小姑娘”的脸上盖去,沉睡的面孔陡然醒转,霎时躺着的身体烟雾一样蒸腾消失,空间沉浸在了一片妖娆的粉红光晕里。
又回到了楼下的大堂,琉荡蹲在那里,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刚刚看过的摆设花饰,浓郁的香气溢在空气里,熏人欲罪。身后突然一声探究的唤呼:“阿荡?”
琉荡整个后背一激灵,转过来真的就是付墨,梁焱也在他身边,看两个人的穿着,从饭店里出来之后,压根就没回家。
果真是赶着来作死的!
付墨手里还握着把湘妃竹扇,除了额角细密的汗珠,一丝不苟冠起的头发也略松散了些,眼睛焦虑的看着他:“阿荡,快走……”
一旁的梁焱哀哀的嚷着:“不能啊,舅舅,你可不能走啊!”
琉荡被这个老外甥气的,夺过付墨手里的折扇就朝梁焱头上敲了起来:“跟你说了还不老实……不老实……”扇子在他脑袋上“啪啪”的直响,梁焱却始终举着胳膊闷闷的不敢有反抗。
终于扇子被抽走,付墨侧过来一步隔开了舅甥二人:“好了,阿荡……”
“好个屁,”琉荡气吼吼的扬着下巴,推搡着他的肩膀,付墨被推了趔趄后退:“你家等着铺床叠被的都多少人了,还贱兮兮的出来找野花香,怎么没得花柳病脏死?”
“呵呵呵……少爷骂的极是啊…”娇嫩的侬语传过来,阴煞气弥漫,那个刚还沏在墙里睡着的“小姑娘”此时身在楼上凭栏斜倚,巧笑倩兮,甜嫩可人。
“樱樱…”梁焱震惊的喊了声:“原来是你?”
琉荡气的又夺了付墨的折扇过来敲他:“你这个贱人,琉大姐生你时是不是把脑仁给忘她肚子里了,回回都有你!”
“哎哎哎……舅舅歇歇气,要打哪里我自己来,您老留着力气降妖伏魔,伸张正义,维护苍生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