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商铺开门。只是斐诺这两日正是春风得意, 拉着季灯黏黏糊糊, 每天晚上也要隔着两层被子闹上许久才肯睡, 季灯害羞却也只能随着斐诺去, 以至于要提前准备好的香粉事到临头了还差了那么些。
季灯本还想着提早从床上爬起来能多做一盒是一盒, 奈何人还没掀开被子, 便又被侧边伸出来的一只手臂搂了回去, 深青色的脑袋紧接着凑过来蹭了蹭,
“不做了不做了,这几天人少, 一时半会儿不着急。”
季灯也是哈欠连天,颇为贪恋被窝的温暖, 闻言那一点儿挣扎便烟消云散, 顺从的又躺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两个脑袋抵在一处沉沉入眠, 竟是格外温馨和谐。
只是一番回笼觉睡下去,等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然是天光大亮了。
好在算来时节也还在年节中,铺子开门一般不如往常早, 推迟上一个时辰也是常态。
等二人到铺子的时候,许多铺子也才刚刚开了门而已。而自家的铺子门口, 正站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肩上都背着个颇大的背篓。
季灯远远的瞧见, 便是懊悔的一拍头。忘了还有个男娃今个儿要来了, 竟是叫人家这冷天里等了这许久。
于是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抱歉道,
“在外头冻了许久了罢,快进来暖暖身子,怪我怪我,今个儿起的晚了。”
“不打紧的,我们也没来多久。”
高些的男孩回道。
季灯隐隐觉着声音有几分耳熟,回头一看,不由得讶然,
“是你啊。”
跟在后面小跑过来的斐诺顺着季灯的视线看去,不由得眉梢一挑,
“他是你弟弟?”
这会儿人们大多还在走街串巷的拜年遛达,来街上逛的人到底是少数,铺子里自然没什么人。火炉已经被摆在了柜台边,烘的周围都暖洋洋的,人的懒劲儿于是也泛上头来。
季灯烧了茶水出来,递给拘谨坐着的兄弟两个,
“喝上些暖暖身子罢。”
“谢谢您。”
哥哥先同季灯道了谢,这才接过来茶杯,同弟弟一人一杯小口的啄饮着。
斐诺把季灯的手捂在自个儿手里,懒洋洋倚在椅背上挑眉道,
“合着哥哥在我们铺子门口不掏场地费卖鱼不算,弟弟再来我们铺子偷个香粉,这是赖上我们家了?”
哥哥一听,面色便是一白,连忙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对着两人跪了下来。弟弟瞧见,也赶忙跪在哥哥身边。
“哎――”
季灯心软,就要叫起,手上却被斐诺不轻不重的捏了几下,晓得斐诺这是有主张,只好按捺了下来不言语。
只听哥哥道,
“我得幸在您门前卖鱼挣钱无交费用,受您恩惠却不曾回报,舍弟前来偷窃,虽是受人挑唆,却也是恩将仇报。本应任您处置,得您善心,反倒借予我们银钱叫我们治病吃饭,实是无以为报。今天厚颜前来,是想把这些日子打的鱼送来,虽然不值什么钱,也是我们目前仅能做的,您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找个跑腿去无名街唤我们一声,我一定前来尽我所能。谢谢您的大恩大德,祝您长命百岁,生意兴隆。”
说着便带着弟弟用力的磕了个头,将背篓解下放在斐诺二人面前,便要带上弟弟离去。
“等等。”
斐诺慢条斯理的叫住二人,问哥哥道,
“你念过书?”
哥哥不明所以的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
“是,跟着先父识过几个字。”
“唤个什么名字?”
“我叫家和,这是舍弟平乐。”
斐诺点点头,却是一挑眉梢嘲讽道,
“你们倒是一走了之,年前答应做一年白工时可是信誓旦旦,我们才借的钱给你,现在这般翻脸不认人,叫我们临时去哪儿找伙计?既然念过书,怎的不晓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竟还不如我这个异域人懂得多。”
“这……”
家和怔愣。斐诺这话的意思是…之前要他们来做伙计是真的?他还以为、他还以为,只是斐诺和季灯的一时善心,说说而已呢。
瞧这两个孩子都愣住了,季灯赶紧把人拉回来,笑道,
“他吓唬你们呢。如果你们没活儿干的话,不如在我这铺子里做个伙计,总比大冬天的凿冰打鱼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