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这种事来钱快呢。”回话的人额头有疤,明显一身江湖气息。
“哈,可以想象。”水庄主冷笑,帝都上流社会的地位尊贵一定会跟朝堂势力挂钩,一旦离开权力中心,用不上十年二十年家族就会没落。天人府早就没有飞天儿出世了,凭什么还在上流社会风光?想当人上人,不捞偏门怎么存活。
那疤头大汉愤愤道,“干这种缺德事,将来怎么有脸去见祖宗!”就算他们是水匪,也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简直畜生不如。
水庄主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此次布局要深广,安排要周密,行动要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有报复绑票事件的因素,但如今更为全体飞天儿的利益,必须清理门户!不管他们做过什么,天人府的名声跟飞天儿挂钩的,旁人不知道他们挂羊头卖狗肉,万一丑闻爆出去,那就是飞天儿集体的锅,他们几百年积累的名声会一朝尽毁。
“铁兄,我恐怕更多的人手,烦劳你那边……”
“放心吧。”
“暗门里的东西,不用讲究真凭实据,不用在乎谁家冤枉,咱们不来衙门审案那套,有一个算一个……”
俩人正谈着血腥的事情,忽然外面传来钟声,低沉又很宽广的那种,两人同时一愣,看向外面。钟声是远远的从皇宫方向传出来的,几乎传遍全城,一声接着一声,缓慢悠长,庄重哀伤。
“嗯?哪里来得钟声?”水清浅也听到了,四下张望。他和苏小胖已经到家了,在苏宅,他在教小胖子拳脚功夫。就是半年前水庄主就教过他却被嫌弃一点都不霸气的体操。自被绑架之后,水清浅终于开始上心了,每天做两套。
金鸡独立的苏平,“…………”
“腿好酸,有没有好?”
“怎么还没好?我要不行啦。”
“快喊停啊喂,清浅!!!!”
……
浑厚的钟声响了好一阵子,足有十几、二十响,小孩子当然不懂,但大人却知道这是大丧之音,正愁时间不够用的水庄主,表情一时复杂。皇家有丧,凭钟声得知,去的是大人物。且不管死的人重不重要,大丧嘛,朝廷上下肯定要忙一阵子,达官显贵们守制便是二十七天,现在都快寒露了,再忙过这阵子就入冬了,冬至、新年,朝廷封笔……接二连三的事情等着,朝廷眼下绝对没有精力去调查一个虚无缥缈的疑似飞天儿踪迹。待到来年开春,这些达官贵人们还会不会再把这件事重新捡起来都是一个问题,就算捡起来再查了,等真找到水庄主头上的时候,这位得修炼到什么程度了?早成祸害了。
事情却比水庄主估计的还严重。
第二天,具体的朝廷令颁布出来了,规定官员勋贵三个月、民间十五日之内,禁宴饮,百日禁嫁娶,去世的是皇长子,太子殿下。
什么,帝国皇储没了?
殿下正值壮年,大概跟水庄主年纪差不多,怎地也没想竟折在一场不大不小的风寒上。这谁也没想到,但对皇帝的打击,对帝国,对朝堂的影响可想而知,说是惊涛骇浪也不为过,如果这里面再查出一点点非正常死亡的因素,什么宫廷政变、血流漂杵也不是没可能的。一时间,整个天下都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爷爷还好吗?”水清浅抱着元宝,特意跑去房问他爹。他不明白,看苏家一家上下都有点小心谨慎的意思,这还是跟朝廷竿子打不到的商户呢,他爷爷可在朝里当大官。
水庄主一抬眉毛,皇长子去世了,皇储之位空下来了,眼下是各种悲伤,转眼回过味儿来,活着的几位殿下还不跟兴奋的乌眼鸡似的?石恪是手握重权的朝廷三公之一,想拜他这座庙门的肯定不少。
“没事,你爷爷好着呢。”
水庄主意外得来宽裕时间,报复计划越发有条不紊的继续推进,但再冗长的丧事也有结束的一天,等水清浅再见到他的两位爷爷的时候,他已经换上秋冬的大毛衣裳,准备去温泉庄子猫冬了。
亲爷爷石恪还好,但钟大人看上去却衰老不少,尤其两个人一起出现的时候,越发显得爷爷像伯伯,先生却真成老爷爷了。水清浅也是后来才知道,钟爷爷是太子殿下的老师,他教了他二十多年,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学生去世,这大概对钟爷爷也是一种很大的打击。
水清浅只是远远看到他们,并没有上前。今天是宁国大长公主的寿诞,作为皇室最高辈分的实力人物,老太太的生日宴办得隆重体面,一扫丧期凄清冷淡的气氛。一旦勋贵和皇室开始重新返社交活动,就代表太子殿下的亡逝和悲伤被彻底翻页了。剩下的,就是看谁有本事占住太子留下的萝卜坑。
按照渊源来讲,宁国大长公主过寿,水庄主一家子也有资格受邀请的。凭着仁术先生的一张药方,宁国大长公主从原本的二流的宗室姻亲咸鱼翻身到如今的门庭若市,仁术先生居功至伟,如果登门,应算贵宾级人物。但水庄主无意表露身份,倒是真的送了份贺礼。标注的是药材,两排共十二个细颈青釉瓷瓶,用上品但不够贵重的檀木匣子装了,还夹了一封信。看上去就像任何一个微不足道、上门求抱大腿的穷亲戚的分量。
受礼的文把礼物一一记下,然后问,“请问您的名号?”
“仁术生。”
那文提笔就在礼单上写“任树生”。水庄主也没纠正他,送了礼,然后带着儿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