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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太学不好玩(2/2)

第二天清早,卯时过半,天色还跟夜半一样是黑压压的,北风一起,好像风里都夹着冰碴,打在皮肤上像割肉一样,残月在天上挂着,现在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想一想都觉得万分艰难。不过,石府的南溪苑已经开始忙起来了,内院的下人打了马灯,张罗着洗漱热水,官袍穿戴,外院有门房马车夫也开始整理车马,院子里还有从厨房端来的早点,人来人往,安静的气氛中一派忙碌。这是石大人的院子,大人今天要上早朝。就算不上早朝,石恪每日去衙门公干也不会比这晚太多。石府的老管家每日都要早上过来盯着,十几年如一日。

在南溪苑里盯了一阵子,管家掏出怀表看看时间,招手叫来小厮苗哥,“少爷那边准备怎么样了?”

‘少爷’指的就是水清浅,孩子要早起去太学读。

“新来的那个郑婶子已经去了,我看着她去的,还有李大壮家的也跟着了。”苗哥回话。

管家点点头,早就这样安排好的,没什么可说的,但管家又忍不住摇摇头,也是为了这样简陋的安排。

堂堂帝国首席大律政官的嫡孙,宁仁侯的嫡子,万分珍贵的小飞天儿,难道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才对么?这么金尊玉贵的少爷,半个贴身仆人都没有,院子里伺候的只有俩嬷嬷,李大壮家的原是府上管着针线的大娘,这是人手不够派过去支应的,而苗哥提到的那个郑婶子,是夫人新买来的仆从之一,也不知道是什么脾性,养不养得熟。唉,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管家大人心里叹气。

石府缺人手,很缺人手。

原来石府只有石恪一个主人,三进的宅子也不算大,没太多活计,家里有三户家仆,丫头媳妇做灶上,做针线,男人做门房、车把式加采买,再聘上十来个长工加几个粗活短工,怎么忙都足够了。但宁仁侯一家子住进来之后,就立刻捉襟见肘。

首先是宅子翻扩了,有官家的意思,隔壁原监礼司郎中的宅子和花园就一并划过来了。扩了几乎两倍的房舍就代表需要多两倍的下人照顾,多两倍的看家护院,园子另计。多了三位主人,意味需要更多的灶上娘子,更多的针线、浆洗,打扫;更多的采买、跑腿小厮;马车、车夫、轿夫是成倍的往上加,所有这些,还是无关紧要的部分,更重要的是,你看哪家大人夫人身边没有七个贴身伺候的?更别说他们家还有个矜贵的小少爷,一只小不点,不说两大四小的低配贴身丫鬟,至少得请几个嬷嬷吧。别家少爷这个年纪,嬷嬷们得伺候穿衣吃饭、哄睡觉,更甚还有要奶嬷嬷背着走路的呢。

像石府这样的显赫门第,多少人盯着,稍有风吹草动就有人打听,仁术先生入朝更是轰动帝都的大事。石府缺人,没等到大管事派人找牙婆,自有那消息灵通的隔日便带着一串串丫头小子上门推销。

采买下人,主家大多愿意可着年纪小的挑,六七岁,七岁,甚至四五岁的也可以考虑,就是奔着孩子单纯好□□,卖了死契入府,生死都是主家的话,等闲生不出别的心思,用着放心,再教个一两年就能干活了;年纪大的就不行,把十五六七岁如花似玉的丫头买入府里,当家太太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还是找不自在啊?

那赵婆子带着一水儿六七岁的小女孩给水夫人请安的时候,管家就在身边,还暗暗点头,这赵婆子确实好眼色。以管家的观点,这都是上上等的小丫头,懂事了,能干活,又不是调三斡四的年纪。可巧那时水清浅也在,这些小丫头貌似得了少爷的眼缘,大管家看得真真儿的,他家小少爷一直笑眯眯的,还问小丫头叫什么名,还给发糖果子,甚至拽人家的辫子。管家和赵婆子满心以为这一批小丫头都会留下来,却不料,夫人一句话给否了,“赵大娘费心了,但我不需要这样的小丫头。”

水夫人的意思就是找直接能上手的,十五六七的花样年华毕竟不合适,但年纪更大一点的婶子、媳妇之类的也可以选择。通常大户人家是不稀罕采买这样的下人,就像大管家忧心的,成年人心思多,主意正,会偷奸耍滑,不像那些小孩子无依无靠的,买下来更容易培养对主家的忠心。水夫人知道大管家的意思,只是自己有事业,并不是整日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内宅妇人,也因为昆仑奴不合适石府的环境,所以水夫人不得不考虑折中。不选小丫头更重要的原因是,七岁的小孩子进府伺候,起早贪黑的干活,水夫人不是矫情,但她的小鹭子也才岁,这样的环境,对鹭子的身心成长真的没有坏影响么?所以一来二去,暂时就怎么凑合了,如今孩子要早起上学,石府却也只挤出两个中年婶子的人手。

天色还暗着,郑婶子提着马灯,俩人跨门进了水清浅的居所。水清浅跟宁仁侯夫妇一起住在梅花坞,并没有让他去住自己的院子。侯爷夫妇住主屋,水清浅睡在东厢。郑婶子和李大壮家的到梅花坞的时候,四下静静的,廊下的几只马灯孤单单的照着亮,主屋和东厢都是一片黑,看情形不仅水清浅还在睡,侯爷夫妇也还没起呢。

几步上了台阶,来到东厢门口的廊下,“哎。”大壮家的拦下欲推门进屋的郑婶子,“侯爷昨天吩咐了,说让我们等在外面。”

郑婶子手一顿,有点不以为然的咂咂嘴,“你没听错?咱们可是派来伺候少爷的,在外面等……你瞧瞧,这除了咱俩还有别人来伺候么?”

郑婶子说完,就要推门进,却又被拦下来了。

李大壮家的,“郑婶子,咱们还是别坏了侯爷的规矩。”

“我说李家妹子,别怪我说你死心眼,”郑婶子叹了口气,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这事儿你得会看主家的眼色,你看咱们不进去伺候少爷起床,待误了少爷进学的时辰,这就是大事,到时候怎么对侯爷交代?那个时候,侯爷可不会跟你再提什么‘在外面等’这番说辞了。”郑婶子这都是经验之谈。

郑婶子年轻的时候在别的府里当过丫头,后来被放出去嫁人,说是丈夫做小生意赔个盆干碗净,便又把她给卖了。赵大壮家的也听说了这事儿,所以被郑婶子经验之谈说得开始犹豫,“可是……侯爷确实说了让我们在外面等。”

“行。你是府里的老人,我听你的。”郑婶子收回手。

俩人在廊下站了一小会,四周还是静静的。郑婶子眼睛转了转,又有说辞了,“你说都这会儿时辰了,咱真的不进去伺候少爷起床?少爷上学迟了,真的没有事儿?”

郑婶子这么积极,主要因为伺候少爷是绝对的美差。孩子年纪小好哄哇,就算当不了奶嬷嬷,能当少爷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几年感情培养下来,将来也少不了她的好处。水夫人当初买下她,就是觉得郑婶子是个有经验的,如今看来,不仅有经验,还是个有主意的。三两句话,把赵大壮家的说的心里发慌。

郑婶子提了提手中的壶,“再过一会儿,水可就凉了。”

大壮家的底气不足的反驳,“可听夫人的意思,原是不用我们伺候少爷穿衣洗漱……”

“不用伺候?”郑婶子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这怎么可能?”他们家少爷才几岁啊。

郑婶子正要再开三寸不烂之舌,却听吱呀一声,正房的门开了,一个身材颀长,面若冠玉的青年从里面走出来,穿着简单单薄的蓝织缎袍子,外面披了件厚厚的灰鼠皮斗篷,这正是东洲百姓拱了长生牌位的仁术先生,朝廷新封的宁仁侯。

宁仁侯绕过回廊走到儿子房间门口,看到两位婶子,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只是当他的视线扫到郑婶子扶在门上欲推开的手,郑婶子就觉得扶在门上的手又好像被火燎过一般,后脊梁又好像窜过一只冰耗子,又冷又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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