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季长芳道:“姐姐不知,昨日父皇问孤朝中官员属制,孤有几个答不上来,挨了好一通骂,所以今天是来补课来了。”
付卿书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然而她却不能忍受翘威一个宦官来碰吏部的东西。她上前一步,缓和语气劝慰道:“虽是如此,可殿下,除了司礼监,其他处的太监是不允许识字的。”
季长芳点了点头,说话间有些无所谓:“是吗?那孤明日把这小太监调去司礼监。”
付卿书连忙辩驳:“臣不是这个意思……”
“呵。”季长芳直接用笑声打断她:“汝阳姐姐向来都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平时就算是乞丐您都不曾看轻过,怎么今日变了,抓着个太监不放?”
付卿书就是担心宦官误朝才会如此。她也知道这是偏见,可古往今来,史书上明明白白记着呢,太监有几个好的?
当然,看到季长芳这么维护翘威,付卿书也不会把这种话直接说出来。她只记在心里,嘴里又说起了别的事,“我是气你不过。你要记官员属制,派人来取了案册带回去就是。何苦占了人家的位置,搅得册库运转不开?”
“说来也是,可姐姐不知道,这里头缘由多着呢,你听孤解释嘛。”季长芳敲了敲桌子,示意翘威继续抄录后,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原本说来:“哎,孤原本也是想快来快走的,可是哪里知道,这册库最大的官不过六品员外郎,可人家的官威比朝中两位相爷还大。孤今早来,刚说明来由,那员外郎就指着孤的鼻子教孤做人,还说什么,就算是皇子殿下想要调阅案册,也不能把东西带出去,只能在册库里翻阅。孤一想,这么多案册,孤要翻多久?不是有句话说,人多力量大,孤就索性请了诸位大人一起来陪孤看了。”
这番话语气阴阳怪气,话又说得抑扬顿挫,让付卿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
在其后的杜沉走到前头一脸严肃地说:“既如殿下所言,那就是这位员外郎该死。只是不知,这位官员现今在何处?”
季长芳眨了眨眼睛,回忆了一番:“好像是挨了孤一顿揍,被孤丢出去了。”
杜沉当时无言。
原来这册库中的官员们这般配合,都是怕被皇子殿下打。
付卿书也有些哭笑不得,“十二,你做事……怎好如此任性呢?”
季长芳不语,只低着头继续看翘威书写。
大概是生气了。
杜沉转身,去外头的墙角处把那满脸淤青,呜咽着的员外郎找到后,才又回来。
他朝季长芳拱手躬身道:“殿下,求您原谅则个,下官定将此事报给考功司,对其量刑治罪。”
“那就好了。”季长芳头也不抬,只轻飘飘地说:“你们吏部确实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杜沉更加谦恭:“是,下官会向尚书大人反映的。”
付卿书也明白过来,不是季长芳要小孩儿脾气胡闹,是有人让她实在下不台来。
只是照她这样占着库册……
付卿书想不出来办法,直接上前走到季长芳身边,“你要抄什么,我也来帮忙吧。”
她一瞥,看到出自翘威笔下那一串玉氏族人的官职后,面色一沉。
季长芳根本不怕她看见——或者说她本来就想让她知道。她拿了一本翘威未翻过的名单塞给付卿书,笑着说:“汝阳姐姐肯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付卿书抓着名册到一旁坐下时,脸色还没有缓过来。
那厢,季长芳又招手叫了杜沉,“杜郎中有空,不如也来帮孤一手?”
杜沉看到季长芳要抄的东西后,脸色不比付卿书好看。
季长芳直到中午前,才拿着抄录好的名单回到问章宫。
与展正心见过后,季长芳没待他说话,先把那名单铺了出来。
展正心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玉氏人,倒吸了口冷气:“这么多?”
“朝中官员数千,单玉氏就占了三百!”季长芳看着手里直垂到地上的名单,整个人都在发抖,“我拿到的时候,当真也吓了一跳。”
展正心绕是不敢相信,拿了名单看了又看:“你说陛下想灭玉家,可是真的?”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季长芳幽幽道:“现在别说是皇帝,就算是我,也有些容不得玉家了。”
展正心心里翻起了惊天巨浪:“我真想不到,这些年玉阁老不声不响,竟做到了这一步。”
季长芳明白,这其中有很大原因出自季祎的纵容。
展正心眼看着,沉默半晌,才开口道:“如今要彻底扳倒玉家,非抄家灭族不可了。”
皇帝,一直在故意捧杀玉家啊。
只不过是略施雕虫小技,就能让人万劫不复。
荣华富贵,不过是忘眼云烟,这般费尽心机,也做不成皇帝,又是何苦呢?
季长芳仰着头,心里只可怜生母和姨母那么干净的两个人,日后却要被这族人连累,指不定得背着谋反叛乱的名声百年。
忍不住悲从中来,季长芳突然抓着名单,用力一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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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文选清吏司的设定用的明清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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