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耳边传来轻微的嗡嗡声。这是第几次从鬼门关走回来?我已经记不清了。
“唐娇,我……这是……在哪里?”我的声音沙哑,仿佛每个字都需要很吃力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缓缓地,眼睛经过一段时间适应后,似乎能看清楚一些东西了……
唐娇轻轻走到床边,她正用柔软的毛巾拭去我额头的汗珠。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boss,我们将你转送到了一家私立医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除了我以外,和任何人都不要说话,那样没人知道你是谁,我们才会更安全……”
“我们在这里……多久了?”
“已经来这里一周了!”
“倪叔呢?他在哪里?”
唐娇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走廊外有嘈杂的声响,她悄悄凑到我耳边:“先别说话!”
我微微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唐娇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坚定。她走到门口,轻轻将门从内部紧闭,然后转过身,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
“你现在很安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慰。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先走了!”我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没有你,我哪儿也不会去!”唐娇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仿佛在回忆什么。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我的手:“等你稳定了,我们就要一起去科尔南孛。到了那里,我们就自由了。”
“难道我的计划,你都知道了?”我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唐娇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谁让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因为你不配合,所以伊琳娜并没有完成预定的营救计划。幸好她及时通知了我们,曾经的那个世界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我轻声问道,心中隐隐作痛。
“boss,你放心,童蕾那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金韦守护在她身边,没人可以找得到他们,伊琳娜也被派去暗中保护他们了。”
唐娇用手轻拍我的胸膛,那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我这才稍稍放心一些。事情为何发展到这样的局面,这是我完全无法预料的。唐娇告诉我,硬盘已经被她妥善保管,这里面的秘密是导致车队被突袭的重要原因,有人急需拿到它。我心中明白,这背后的一切,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只是没想到涉及的人员如此之广,也对,他们一直都是受益者,或者是利欲熏心之徒。
“袭击我的是军队的人,对吗?”
“是的,他们干掉了警方的车队,为的就是你和那份数据。”
“他们……杀了警察?”
“并不是全部,只杀了主要目标,他们更像是演了一场戏,军方要数据,我们要你,这本就是一笔买卖!”
“你们之间有协议?那岂不是……哎,这手真黑得很啊。另外,我替换了硬盘,他们早晚会发现那数据有问题!”
“还真不一定,数据的真实性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够核对出真伪的,关键人员还在我们手中。在鹧海市封锁之前,我们就出来了,这会儿,外面的世界乱得很,眼下,他们似乎无暇顾及那份伪造的数据,但他们之间的战争似乎已经开始了!”
“唐娇,我怎么记得,听到了身边传来几声枪响后,便深度昏迷了过去……倪叔呢?”
“他……已经死了!”
我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消息,钻心的疼痛后就是一顿咳嗽,我喘着粗气,唐娇轻轻扶我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给我喂水。我靠在她的胸前,她的身体很柔软,也很温暖,仿佛又回到那一年,找回一些姐姐的感觉。
“boss,节哀,他知道的太多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放过对惠东的调查,就算我们的人放过他,其他人也都想要他的命……”
“他……是个好人!”
“对,是个好人,也是个固执的人,他这个人死脑筋,盯着表面的东西,忽略了问题的本质,最终把自己的命都葬送了,就像当年的双鱼纹铜镜的案子,他一意孤行,把女友都害死了……”
我努力地问道:“没想到,坐上警车后,竟是我们此生的分别……唐娇,遇袭后,我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唐娇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我耳畔轻声说道:“这是尤什科夫的命令,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太多,晚几天,等我们到了科尔南孛,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心中一沉,但没有再追问。我知道,我和她之间的有些事情如果她想埋在心底不说,我也不可能问得出来。
“我们终究没有保下惠东,对吗?”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
唐娇轻轻握住我的手,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世青已经不在了,老虞如今下落不明,活着已经不易,浮云已过,想开点,再没什么好留恋了。”
此时,我也就只能听进她的话了,那话语像一股暖流,缓缓流过我的心田。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一切都能过去,却又不时地想起什么,渐渐地药物发生了作用,我眼皮又开始沉重起来……
病房内,死寂的空气仿若被压缩到了极致,沉重得似乎稍稍用力,便能拧出一汪水来。窗外,那曾肆意挥洒光芒的太阳早已没了踪迹,仿若也不忍直视这室内弥漫的哀伤。唐娇的一举一动都轻如鸿毛,她蹑手蹑脚地将相框摆放在我的床头柜上,相框里封印着我与小伙伴往昔的欢声笑语,如今,却成了这段艰难时光中最最弥足珍贵的精神寄托。
她直起身子,目光仿若带着千钧之力,在我脸上短暂停留,似是要透过这张毫无血色的面庞,探寻到我灵魂深处的生机。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仿若将所有的担忧与不舍都吞咽下肚,俯身,在我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却饱含深情的吻。而后,她缓缓转身,每一步都迈得极为沉重,轻轻推开那扇隔开两个世界的门,悄然离去。门在她身后极不情愿地合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 “吱呀”,似是在低低呜咽。
走廊里,唐娇仿若被上了发条,脚步急促地朝着医务室尽头奔去。那儿,女医官娜奥米身着的白大褂在黯淡灯光下略显清冷,她伫立在窗边,目光穿透玻璃,望向无边夜色,焦虑仿若实质化的丝线,从她眼中源源不断地溢出。唐娇快步走到她身旁,声音压得极低,仿若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宁静:“娜奥米,情况究竟如何?”
娜奥米如梦初醒,缓缓转过身,摘下那副仿佛承载了她所有疲惫的眼镜,脸上的无奈清晰可见:“他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还极度虚弱,不过,万幸的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