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避毒符无风自动,将龟甲映照得透明,内里浮现的竟是昨夜病榻区飘散的玉色光点轨迹。
“坠星泽的瘴气能蚀骨销魂,但更可怕的是......”老妪掀开竹篓,数十只玉蝉正在啃食某种血肉模糊的根茎,“沙沙”的啃食声让人头皮发麻。“这些食腐玉蝉,专挑心有执念的活物寄生。”
船队穿过第三重雾障时,楚云扬听见龙骨伞里传来的啜泣,那声音低沉而悲切,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伞骨间渗出的不再是幽蓝水珠,而是工匠们咳出的玉屑,落地即化作指路萤虫。
采药人们惊惧地望着萤虫铺就的玉色小径,那小径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渊。那分明是三百年前魔渊大战时,机关傀儡自爆留下的湮灭轨迹。
“东北角七步,有块会呼吸的石头。”楚云扬突然挥伞劈开水面,“哗”的一声,水花溅在他身上,冰冷刺骨。
雷击木剑挑起的巨石裂成两半,“轰隆”一声巨响,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孩状肉芝——正是制作避毒丹的主药。
采药人们爆发的欢呼戛然而止,因为那肉芝的五官正缓缓睁开,瞳孔里跳动着与病榻工匠相同的青玉魂火,那魂火的光芒让他们的眼睛一阵刺痛。
子时过半,沼泽深处传来编磬相击之声,“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让人心神不宁。
楚云扬割破指尖在船头画下星图,鲜血滴落在船板上,“滴答”一声,鲜血凝成的二十八宿竟与工匠痰液标本里的图案完美重合。
当最后一道星轨亮起时,整片水域突然倒悬,众人惊觉自己站在透明的水幕之上,脚下百米深处,成千上万具玉化尸骸正簇拥着朵含苞待放的三生莲。
“这不是药材......”老妪的龟甲突然炸裂,“砰”的一声,碎屑在空中拼出个残缺的";祭";字,“是魔渊第七殿的往生祭坛!”
妖兽苏醒的刹那,楚云扬看清了缠绕在三生莲根茎上的东西——哪里是什么藤蔓,分明是无数条首尾相连的青铜齿轮,每个齿痕都嵌着片褪色的饴糖纸。
守护兽从莲心破出的瞬间,十二根缠绕紫电的蛟龙筋突然自行绷直,在船头架起张映着星宿的巨弩。
“眼睛!”韦风突然指着妖兽额间嘶吼。
那第三只竖瞳里映出的不是众人倒影,而是仙都正在玉化的北斗回廊。
楚云扬袖中雷击木剑应声而出,剑身缠绕的已不再是电光,而是从病榻区收集的破碎魂火。
当木剑刺入竖瞳的瞬间,整个坠星泽响起玉器碎裂的清音,“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是世界崩塌的前奏。
妖兽化作漫天青萤没入三生莲,花苞绽放的刹那,楚云扬看见每片花瓣上都浮现着工匠的面容。
采药人们跪地采集花露时,老妪突然将发光的藤壶按在楚云扬腕间:“公子小心,这些玉露里掺着......”
暴雨突至,雨滴打在身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楚云扬带着冰裂纹玉瓶返回仙都时,朱雀檐角剥落的金漆正在自发修复。
顾九针将三生莲露滴入药炉的瞬间,炉壁浮现出与妖兽竖瞳相同的星图。
当第一个工匠停止咳血时,他衣襟里钻出的玉蝉突然振翅飞向东南,在空中爆成朵烟花——正是韦风暗中调查的商号徽记。
三更时分,楚云扬独坐北斗回廊。
掌心的星图焦痕延伸出新的轨迹,指向沙盘中逆流的茶渍漩涡。
他将今日在妖兽齿缝间发现的饴糖纸碎片拼凑,尚未完成的图案突然被夜风吹散——东南角的貔貅石像眼中,缓缓淌下两行玉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