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重建的仙都码头已挤满彩绸商船,彩旗在风中飘扬,发出";猎猎";的声响。楚云扬立在翻新的青龙钟楼上,望着海面逐渐成型的星斗倒影,那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闪烁。当第七十二艘商船桅杆亮起引魂灯时,他挥剑斩断腰间冰裂纹玉瓶的丝绦。淡金色的三生莲露坠入钟杵,激起的声浪竟在晨雾里烧出";开市";的篆文,那篆文光芒四射。
各地商贾踏入朱雀大街时,脚下青石板忽现水波般的纹路,发出轻微的";潺潺";声。韦风手持星盘走在最前,每踏出七步便有一道金线自地缝升起,在空中交织成对应商铺的货品幻影。蜀锦庄前浮出蚕娘织云的虚像,香料铺外飘着异域商队穿越沙漠的蜃景,那蜃景如梦如幻,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此乃通商星轨阵。";楚云扬的声音裹着雷击木剑的嗡鸣传遍长街,那声音洪亮而清晰。";诸君脚下所踏,便是未来百年仙都商路命脉。";他剑尖轻点星轨仪,七十二道金线突然化作实体,将各家商铺门前的貔貅石像串联成网。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石像眼中同时喷涌玉髓,在空中凝成横跨三州的水陆商道图,那商道图光芒璀璨。
绸缎商会的刘掌柜突然挤出人群,翡翠扳指磕在星轨阵边缘迸出火星,发出";噼啪";的声响。";楚公子好大的手笔!只是这幻阵再妙,能当得真金白银?";他身后七八个商人跟着哄笑,袖口隐约露出暗红丝线编织的护符。
楚云扬不语,引剑划破指尖。血珠坠地的瞬间,整条朱雀大街突然地动山摇,地面发出";隆隆";的声响。在商贾们的惊呼声中,两侧建筑外墙如书页翻动,露出内里镶嵌的昆仑木骨架。那些泛着金光的木纹间,竟流动着各州特产货物的虚影。
";三个月前沉在坠星泽的昆仑木,如今化作仙都商脉根基。";韦风突然掀开某处苫布,露出底下暗藏的水运星图,";而某些人私藏的金砖——";他跺了跺脚,地砖应声翻转,露出刻着官印的金砖正被玉髓包裹着融入地脉。
质疑声未落,天际突然传来龙龟长吟,那长吟震撼人心。楚云扬剑指东南,海面升起二十丈高的水幕,映出正在入港的暹罗宝船。船首像眼中射出金光,与星轨阵相接的刹那,整条朱雀大街的貔貅石像同时吐出各色珍宝虚影,那虚影五彩斑斓。
";幻阵为引,实物为证。";楚云扬振袖抛出七枚玉简,简上浮现出各州府加盖官印的契书,";三日内,暹罗的龙涎香会经改良的南麓山道直抵西市,漠北的玄铁将通过新辟的地下暗河...";
话音未落,某个身着葛布短打的商人突然栽倒,口中喷出的黑血里钻出三只玉蝉。顾九针闪身上前,药杵点在商人天灵盖时,那些玉蝉竟爆成带字的血雾——";商脉断绝";。
";好个魇镇余孽!";韦风官靴踏碎血雾,袖中飞出七十二枚金针钉住想要逃窜的暗红丝线。那些丝线在日光下显形,竟编织成缩小版的仙都商路图,每个节点都扎着带咒文的银针。
楚云扬剑锋挑起丝线地图,雷火顺着纹路烧出焦黑的卦象:";坎位水运受阻,离位货值虚高——这便是诸君近日亏损的真相。";他挥剑斩向虚空,雷火竟沿着星轨阵烧向城南某处宅院。火光中传来瓦片炸裂声,半卷带翡翠扳指印的账册随风飘落。
商贾们哗然之际,茶马司的铜铃阵突然自鸣,发出清脆的铃声。楚云扬接住空中坠落的铃铛,指腹抹过铃身显露的密文:";戍时三刻,暹罗商船将带来今年首批龙涎香。";他故意顿了顿,";而某些人仓库里囤积的陈货...该生虫了罢?";
几个原本叫嚣的商人顿时面色惨白。韦风适时展开卷轴,上面详细罗列着近三月各码头吞吐量。当看到自家货船竟有七成空舱记录时,刘掌柜的翡翠扳指";咔";地裂开细纹。
商贾们在真相揭示后,一个个呆立当场,脸上满是震惊与懊悔。有的低头沉思,有的交头接耳,街道上一片窃窃私语之声。仙都在经历了这场危机后,仿佛也陷入了短暂的平静,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地上的尘埃。在这平静的氛围中,暮色渐渐降临。
楚云扬立在重修的观星台上。他望着脚下渐次亮起的魂火灯笼,那些灯笼的光芒在夜色中闪烁,如点点繁星。忽然将星轨仪沉入三生莲池。池水沸腾的刹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东南天际的紫微星突然大亮,星光投映在池面竟显出半卷古籍残页。
韦风气喘吁吁奔来时,手中捧着热雾蒸腾的玉匣:";刚截获的密信,用的是北海鲛绡...";他话音戛然而止——楚云扬指尖正悬浮着与密信相同的星纹,只是那星纹缺口处,赫然与池中古籍残页完美契合。
子夜钟声响起时,仙都上空飘起带着金粉的细雨,雨滴打在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楚云扬站在新铸的四方鼎前,看着鼎身饕餮纹逐渐吞没最后几缕黑气。
某个蹲在屋檐下的工匠突然惊呼,他手中正在雕琢的镇宅石兽眼中,竟天然生着与星轨阵相同的纹路。
";这不是巧合。";顾九针将药杵浸入鼎中金雨,沾起的液体在石板上画出星象残图,";天地气运已与仙都商脉同频,公子你看——";他忽然指向北方天际,那里有颗客星正侵吞紫微光芒。
楚云扬抚摸着雷击木剑上新生的星纹,突然轻笑出声。他腕间冰裂纹玉瓶微微发烫,瓶中残余的三生莲露映出某个模糊的碑影,碑上文字正与他白日所见古籍残页渐渐重合。
五更梆子响过,重建的仙都码头已泊满挂着各色旗帜的商船,旗帜在海风中飘扬。楚云扬站在卸货的昆仑木箱上,望着海平面泛起的奇异紫光,那紫光如梦如幻。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他袖中星轨仪突然自动转向正东,仪盘上的玉髓竟逆流成某种古老卦象。
韦风抱着账本跑来时,正看见楚云扬将半块饴糖纸抛入海中。糖纸在浪尖翻腾片刻,突然被某种无形之力拽入水下,海面只余一圈泛着金光的涟漪。
";各地商会的联名契书都签妥了。";韦风抹去额间汗珠,";只是...公子在看什么?";
楚云扬不语,指尖轻轻摩挲雷击木剑上新浮现的星痕。东南风送来咸涩水汽,却裹挟着一丝不该出现在季风里的沉香气。他望着海天相接处渐渐成型的蜃楼,忽然想起昨夜星轨仪显示的卦辞——那分明是千年难遇的异宝出世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