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程……”闻而春嘴巴微张。

黎程眼神满是期待闻而春接下来的回答，轻嗯了一声。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黎程期待的表情渐渐恢复平静，甚至闻而春隐约还看到了一丝遗憾之色。

“哥哥，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闻而春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想问我什么？”黎程盯着闻而春的眼睛，看对方很是认真的表情。

闻而春闻言扭头，看向一旁。

在圆形空地中心，那一块写上了提示的牌子还在。

“我能问问，那提示上的话是什么意思吗？”闻而春顿了下，“什么叫……‘当你看见我的时候，它也看见你了’。”

话落，闻而春看向黎程，等待对方的回答。

但过了好几秒，黎程还是保持着沉默，没有开口回答的迹象。

就在闻而春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黎程开口了。

“哥哥……你真的想知道？”黎程抬眼看着对方，“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留下吗？”

“什么叫留下？”闻而春试探的开口。

“就是陪我一直留在这个迷宫里。”

闻而春听到黎程的话，忍不住抿直了嘴巴：“……那我不想知道了。”

黎程不是很意外，他缓缓双手背在身后，很是单纯，说出的话却让闻而春瞳孔一缩。

“哥哥的要求太多了，却没有什么能和我交换的。”

“不如我帮哥哥……做出选择吧？”

黎程背后的手伸向前面，缓缓指了指闻而春。

“哥哥是选择自己独自离开，还是……”

他的小手平移，指向一旁的绿圃后面：“换其他人出去？”

“什么……意思？”

黎程撇了撇嘴：“我的意思很简单。”

“哥哥不是想离开这里吗，可是我舍不得哥哥……”难得又有人，真心实意的替自己鸣不平，哪怕闻而春待在这个迷宫里不吃不喝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但黎程还是偏心想把人留下。

他只需要体验片刻的温存就好了。

“我本来没有义务帮助哥哥以及其他人的，但为了让哥哥你能心甘情愿的留下来陪我，我还是决定可以和哥哥做一个交换。”

“是选择自己现在就离开，不管其余人，他们到时候是否能逃出去全凭自身本事。还是另一种，你留下来陪我，我可以答应你把他们‘安全’送出去。”

“哥哥，我对你好吧？”黎程pua道，“我还特地为了你，留出了有人活下去这个可能性。”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接受，不接受我承诺的活下去的可能性，继续和其余人在这个连怎么出去的头绪都没有的地方四处碰壁。”

“只是这样……你们能坚持多久呢？”黎程软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

“如何？”

黎程眼睛微眯。

其实这个选择说是威胁也不为过，但偏生这种选择困难点刚好卡在了闻而春的心里。

或许有很多人面对这种选择根本不会觉得困难、被威胁到了，反而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一种，自己出去。

这种是人之常情，闻而春也倾向于此。

但……

若是十分钟前，那闻而春还可以稍微压下心里的不适选择自己离开，可自从和黎程对话，闻而春心里的疑问就没有断过。

其中最重要的，也是闻而春一直内心打鼓此刻犹豫的，是黎程话外的隐含意思。

‘我可以把他们安全送回去。’

这句话再次印证了闻而春的想法。

这个规则怪谈，这个诡异的世界，黎程居然有可以控制选择别人出入的权力。

这个问题乍一看没什么。只是说明黎程的不普通，但细想想，闻而春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有关通关的出口线索。

有关出口的有两条。

【4.本园共有两处出入口，为单行出入口，您只能选择其中一条进入，另一条离开。如果违反本条规则，您的游览记录将无法留存。】

【1.迷宫是唯一逃出去的出口，公园的出口是假的。】

前一条闻而春不是很熟悉，只是听威尔斯和黎程提到过，更不知道所谓的‘游览记录无法留存’是什么意思。

后面就有意思了，直接推翻了前面的规则，背后的逻辑和原因闻而春只是隐约能想到可能性，但也没有什么证据。

因为不管是公园出口，还是迷宫出口，他都没有见过。

这种情况下，黎程所说的第三种，那本质上和现在的处境没什么区别。

一样需要忌惮那几个孩子的忽然出现，小心翼翼的在公园里乱窜寻找出口的痕迹。

他少说也在规则怪谈里待了几个小时了，却连出口的影子都没见到。

于是，一个极端的想法涌入闻而春的大脑。

或许……

压根就没什么出口，或者说，所谓的迷宫出口指向的根本不是离开的通道，而是……

黎程。

闻而春想，如果黎程真的可以控制其他人出入规则怪谈，那是否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出口？

所以迷宫出口是指遇见黎程就有机会可以出去？

这个可能性虽然很玄幻，但闻而春却不能将其舍去，于是……

他犹豫思索半天更不敢乱下答复了。

如果……如果黎程真的是唯一通关的‘出口’，那也就是说，自己只能选择两条路。

要么自己死，要么其他人死……

从自己出发，闻而春肯定会选择第一种，没有正常人会选择自杀的。

从客观的角度出发，第二种选择只会牺牲闻而春一个人，在数量上可能更有优势。

但是……

选择自己出去的同时，不就代表了踩着其他人的尸骨往外走吗？

闻而春沉默了许久。

“我……”

黎程耳朵竖了起来。

“我可以先不做出选择吗？”闻而春皱着眉头坐在地上问道。

黎程笑了下：“当然，哥哥现在做不出选择，也可以尝试靠自己的力量出去，如果中间碰壁了，才会死心回来不是吗？”

男孩面上没有因为闻而春的话有多诧异，因为……

他早就猜到了。

闻而春是那种内心会想很多的人，更别提有一股正义爆表的‘事妈’性格，所以黎程是故意摆出选择的，目的就是让闻而春自我内耗，耗尽力气和思考能力后选择其一。

反正黎程怎么也不吃亏就是了。

闻而春如果选择自己活，那黎程也不介意看在对方愿意维护自己的举动感谢他，送他活着离开这里。

而如果闻而春选择了别人活……

他首先会觉得闻而春很蠢，其次会和闻而春，在这个普通人类活不了几天的地方最后相处一段时间。

或者闻而春再蠢一点，哪个都不选，那黎程也只能叹息一声，默默的等待着给闻而春收全尸了。

这样想来……

以闻而春的思考习惯，肯定会尝试收集更多信息后再做决定。

虽然黎程认识闻而春不久，但是却精准的猜到了闻而春最后的决定。

他也没有现在必须立刻马上逼迫闻而春做出二选一的急切感。

黎程想等闻而春发现，以他自己根本无法走出去后，无奈颓废失落的只能选择面对自己给出的条件。

那时候，无论选择哪个，黎程都很期待。

“你可以……再念一遍规则吗？”闻而春短暂的搁置了选择问题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冲黎程道。

看男人挠脸有些害怕被拒绝的神色，黎程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于是在闻而春倾听的样子中，男孩缓缓开口。

“第一条，本园设施绝对安全有保证，欢迎您的参观游玩，但请记住，本园没有迷宫，如果您带着15岁以下的儿童参与游览本园，请看好您的孩子，不要让其乱跑。”

话落，闻而春微微皱眉，开始逐字逐句分析起。

‘本园没有迷宫’这个事情，黎程刚刚给他简单的解释过了。

因为几个小孩欺负完黎程，撒谎说公园里有迷宫，以此来拖延黎程得救的时间。

黎程最后也确实是那些欺负人的孩子所愿，溺死在了湖中。

而他死后，为了报复这几个恶魔孩子，‘创建’出了一座真迷宫。

结合之前他和威尔斯，舒星河在迷宫里看见的，堪称疯言疯语的纸条。

这座迷宫应该是用来惩罚那几个欺负人的孩子们的。

闻而春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刚刚欺负黎程的孩子们会突然自杀了。

这或许也是这座迷宫的一个‘技能’？

尤其是回想起巴克跌坐在地惊慌的面孔和前言不搭后语的喃喃之声，闻而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所以。

在黎程死之前，这座公园确实没有迷宫，他死后就有了。

或者再换个说法。

现在闻而春所处的迷宫，也不见得就是真的存在于公园之中的。

单是只有两条岔路，左拐右拐不会踏回原地这件事情，就已经有够诡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