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认得你。你是……”

“厄尔。”

晓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我的脑海就响彻起另一个熟悉的女声，低沉且冷静，这还是自打上回梦境格斗之后她第一次那样直接跟我讲话。这让我有些惴惴不安……不是吗，苍洁？

继而，苍洁的回忆像滔滔不绝的江河瞬间进入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仿佛我在心中的质疑是打开这庞大记忆系统的钥匙。处在无数光景飞驰的中央，我倍感眩晕，兴许我的苦难也被苍洁轻松读出，她开始用对话的形式来帮助我理清这些不属于我的知识——

“你可明白，即便是天使也有等级、座次之分？伟大的神明自甘堕落，造就堕天。而夹在中间，实力水平不上不下的天使，如若也选择邪道，那定会选择一个厉害的堕天使来引领自己，这些家伙被称为使徒。而厄尔就是自古以来梅克丽的追随者，他本来就没什么本领，才选择喝下梅克丽的汁液，而觉醒后的能力也是七歪八拐的。”

“那我们就不需担心这场战斗了？”

“不尽然，厄尔能活那么久，也算有点本事。我告诉你，他的法术虽然威力惊人，但据我所知，他必须以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才能发动。便也是说，如果厄尔一直使用他的能力，他很快就会透支自己的生命，变成一个木乃伊老头……”

“对啊，所以还担心啥？”

“毕竟……千百年过去了，我不得不假设这种可能性，就是厄尔他……可能已经找到了补充生命的方法……”

“认得我？没理由啊……”在听到晓晴报对自己名号以后，厄尔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疑。

“看来，我猜的不错！你不必惊讶，确实，梅克丽的使徒里就属你最神秘，真正意义上做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哈哈，这不是因为你本事了得，而是因为你生性胆怯。”方晓晴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般的笑容。

“舞侠小鬼，你为何如此嚣张？今夜可是我故意设局引你前来的呀！”兜帽男子的身边不知何时缠绕起了诡异的黑气，那是之前从他长袍底下发散出去的东西。

“这，这黑雾！”我注意到不对，环顾着四周，这周围的景色的的确确比平常的夜晚要暗上不止一个等级，“难不成，这雾有问题！”

“噢……我明白了。你，好像不是舞侠对吧？”厄尔意味深长地看了晓晴一眼。

晓晴耸了耸肩，笑道：“我从来没说我是呀，笨蛋！”

“这座城市里除了舞侠行动张扬之外，还隐藏着一个破坏分子，就是你抢了那女人的货，我反应过来了，嗬嗬嗬……”

“你笑什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想着给那舞侠上一课，没曾想会吊到你这条肥鱼。你记好我厄尔，因为我，是来杀死你的。”

剑拔弩张之际，俩人同时在原地消失不见。一秒后的光景，他们又互相碰撞在了一起。晓晴的后摆腿和厄尔巨大的手爪抵在了一块儿，巨大的冲击波迅速往周围喷散出去，比甲板上的海风更为猛烈。同一时刻，双方又一起选择了回撤，用新的招数开始了下一轮的对弈。厄尔一米长的深色手爪快速地挥舞，晓晴的身影也跟着上下翻舞，刀光剑影间，那女孩依旧毫发无损，甚至还一脚截断了厄尔的猛扑。这让她占据了战斗的上风。

“为什么不用刚才吓人的招数了？喔，我知道了，是你用不来了吧！”得了便宜后的晓晴开始揭起厄尔的伤疤，“你根本撑不起那法术，那毕竟是以你的生命力为代价才能使用的东西，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砰”的一脚，晓晴的蹬腿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厄尔的胸口上，把他看似孱弱的身体踢出了老远。只是厄尔及时化转了踢腿的力道，借着那蛮力，飘浮到了空中。

“哦？原来还会飞啊……真麻烦，但是你的动作路线我已经全部看破，你已经打不赢我了。”晓晴叉着腰，自信地说喊道。

处于观战区，我紧绷的心一刻都没有停歇，因为我深知厄尔还有最后的底牌没有使用。果不其然，在我和晓晴四目紧逼的情况下，厄尔浮在空中的身体毫无声息地，消失了。我倒吸一口冷气，因为那不是靠高速移动而达到的接近消失的效果，那家伙就像一阵烟一样，说散就散了。

“我在你背后。”

冷汗从我的后脖颈不听话地渗出，厄尔像变戏法一样凭空出现在了晓晴的身后。那似乎是某种欺人眼目的能力，看似在前，但实际上他早就绕到晓晴的身后了。只不过中途，没有一点脚步声被我捕捉到，他就那样轻松简单地完成了瞬间移动。不可思议过后，便是从未有过的恐惧之感，我刹那间有些难以呼吸。

厄尔白色的长发掩映着身边袅袅而生的黑雾，死水般的眼眸开始透出红色的杀意，晓晴注意到情况不对，她惊叫一声，慌忙往前趔趄倒去。还好，那致命的一击被她及时闪开。

躺在地上的晓晴凌乱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少年，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恐慌，与之前的游刃有余大相径庭。少年侧着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孩，嘲弄的笑意抑制不住裂在嘴边：

“现在你明白了？生性胆怯，那根本是外人的看法。如果你真的了解我，那就知道我只是不轻易出手，而我一旦出手，那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必死无疑！”

晓晴赶忙一个反向的鲤鱼打挺，远离了厄尔。她全神贯注，以更为集中的注意力锁死了厄尔的全身，少女是下定决心不让厄尔离开自己的视线了。可谁料，那妖怪只是嗬嗬一笑，又掩入在黑雾中。我不由地攒紧了拳头，豆大的汗粒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那弥散在我们身边的黑雾显然就是厄尔徜徉的池水。他能时刻潜入，升起，从各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里发起偷袭，而我们却束手无策。

厄尔的身形带着飞散的黑烟再度发起了突袭，晓晴只来得及抬起自己的双手，硬生生抓住了厄尔的两根指节，阻碍着，不让它们刺进自己的双眼。可那指节变得像刀片一样锋利，晓晴紧握的手心立刻就有鲜血滴落下来。

“你说我撑不起我的法术？你好好看仔细了！”

一阵阴风撩起厄尔脸上的白发，露出了藏在底下的半张苍老的脸。晓晴睁圆了双眼，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恐惧。

“我曾经是个半吊子的天使，每当我使用法术就要消耗自己的生命。但是梅克丽大人出现了，是大人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得到了她的赐福！”厄尔狂傲地大笑，“而大人给我的赐福便是‘虚假的永生’，它需要我不断汲取其他生命来维持我身体的永垂不朽，因此我也被称作‘生命置换者’。”

“好自私的能力。”晓晴忍着巨痛回应道。

“哼，自打你们封印了梅克丽大人以后，她的赐福也被削弱。我的身体衰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了，我想这全部都是因为你们桀矩的人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害的我只能低调行事，凭着少数人类和动物的性命来苟延残喘。我这些年的日子可真是难熬啊……你可知，那些生命的质量有多差劲吗？不过不打紧了，因为有你……

“因为你的自投罗网，我整个身体都兴奋地打颤，我全身的细胞……”厄尔说到兴头竟一把扯去了自己的衣衫，他的上身嵌满了眼睛和嘴巴，它们显然来自不同物种，眼睛的瞳孔形状和颜色各不一样，嘴巴的部分有属于人类的，也有长着獠牙的，现在全都展现出一种如饥似渴般的状态。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晓晴垂涎若滴的身体，嘴巴里也开始流出夹杂着口水的血水，“都在说要吃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