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并不惊讶呢，佐拉。真是可怕。”

“什么意思呢？你好像话里有话。”

“我有个猜想，不知当讲不当讲。”

妮娜的试探，换来的却是佐拉长久的沉默。她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便也没把那问题说出口。

“你是想问，厄尔的失败，是否也在我的计算之内，是吗？”

密闭的房间里亮过几道银光，它们是被镶嵌在墙壁里的电路里流过电流而产生的，只一瞬间，妮娜便捕捉到了佐拉嘴角露出的邪恶的微笑。

“你很聪明。但这又如何？”佐拉不屑地甩了甩自己的大波浪，“你又不是不知，厄尔太过自私，根本不配得到大人的赐福。况且……我和他向来就不和。”

“如此自私的原因，那我该如何信你？你现在派我再回去他们战斗的地方，不就是让我自投罗网吗？浊的能力太过厉害，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哈哈哈，别误会。厄尔是我派出去验查桀矩援兵的棋子没错，但妮娜……我怎么舍得让你去送死，你可是目前唯一能给我带来前线情报的人呀。”银光闪过，佐拉的邪笑隐匿在了黑暗里，“放心，以浊的个性，她一定会回到獠的地方，所以，你遇不见她。而且，浊是我的猎物，我早已盘算过击败她的方法，为此我还和一只上古的魔兽达成了协议。”

“上古魔兽？这座城市还居住着这样的东西？”

一根湿黏黏的藤蔓从看不见的方向突然伸出，撩去了妮娜的头纱。由于过于空穴来风，使得她略受惊吓。妮娜留意到藤蔓收回去的方向，正是佐拉站立的地方。那本该是“獠”才有的能力，现在似乎被佐拉所用。

“你没有杀死獠，却能使用她的能力？你做了什么？”妮娜惊呼。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击败浊的底气。所以，时间紧迫，你还是赶紧完成任务吧！现在赶去现场，你只会碰到那些小鬼，顶多两个。但她们个个都精疲力竭，以你的水平，捡尸而已，绰绰有余。”

“……不怕我独吞？”

“呵呵，如果是你，那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早就暗自下了决心，大致内容就是，如果你能在这里见到活生生的，并且是完成任务的我，我俩才算真正意义上达成合作关系。”佐拉胸有成竹。

“……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梅克丽大人。”

“那是必然，为了梅克丽大人。”

3

“死神才是最大的堕天使。”

我的心不由猛地一颤，我好不容易慢慢适应下来的世界观又再次被面前的陌生女子轻易打破。

“我……我不明白，桀矩不是隶属于死神的组织吗？我们所做的事情那应该是遵循死神的指令啊！”

“这我一时半会就解释不清了，我其实也是后期才来的。毕竟，这和桀矩的历史有关系，我记得漆夜是和二代苍洁开始合作才扩大了桀矩的阵势。一路走来，战士们死伤更替，到你这，你其实已经是四代苍洁。”

红衣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道：“嗨呀，我都忘了介绍了。每个战士都会有一个代号，代表她获得了组织的认可。你可以叫我‘浊’。”

说完，女子在我的手心里比划了两手，告诉了我这字的写法，只是她尖利的指甲蹭的我手心直痒痒。接着，她继续阐述着：

“是三代苍洁察觉到了死神的问题。她向来如此，是个小心谨慎的领袖，说实话，我根本想象不到她被杀死的样子，明明之前那么凶险的境地，她都可以化险为夷……”

浊稍作停顿，似乎是为苍洁的去世做着默哀。我不知该作何安慰，苍洁的灵魂碎片还留在我的体内，可我碍于自己有点过分的警惕心，不愿在此时透露给浊。

“这个世界能够运行到现在，是因为万物的存在和消亡，都在维持某个看不见的天平的平衡。据说每当创世神创造一个世界的时候，某个灭世者便会受困于此成为这个世界的死神，但他自己并不自知，只是做着自己应有的本分和职责。死神是维持所有神官秩序的最终审核人，他掌控的不仅是人类的生死，所有神官的灵魂也由他掌管。而神官就是人们口中流传的天使，在不同的地区，他们有不同的名字。在这里有被称为雷公的，到了西方，便被人叫做索尔等等。天使的工作是维护世界的平衡，万物的死亡与诞生，每时每刻必须不多不少。一旦有细微的偏差，世界就会有崩溃的危险。”

浊用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像是在哄一个调皮的孩子。她的这番介绍比方晓晴的只言片语详细了不少，我好像渐渐能理解所谓的“秩序”是为何物了。于是，很自然地，我提出了我的猜想。

“所以，这个世界的死神不知为何，有了‘被困住’的意识。他想打破这个约束，是吗？”

浊的双眼一亮，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随后，点了点头。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你应该明白天使和堕天使的区别。凡间的诱惑对天使而言应该起不了作用，但某天起，越来越多的天使被这些东西蛊惑，他们玩忽职守，沉迷其中，最终一步一步堕落成魔。我们把这些天使叫做堕天使，跟随他们的人或神则称为使徒。根据三代苍洁的意思……”

“死神是始作俑者。是他用了什么方法，这些诱惑才对天使有了影响。”

浊再次默认了我的说法。

“但，证据呢？苍洁是如何判断，是死神做的事？”向来严谨的我忽然觉得这荒诞的一切像极了职场中的尔虞我诈，职员们疯狂猜疑自己的上司，并想方设法要赶走他。

浊摇了摇头，回：“不知道。只不过苍洁不会犯那样的错。”

果然如此，浊的思维有些感性化，她似乎无条件信任着苍洁。对我来说，即便是苍洁的一块灵魂碎片，都喜欢搞神秘，卖关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谜语人。尽管她确实给我带来了许多实用的建议和帮助，可我并不信任她。事实上，我严重怀疑苍洁本人并没有死掉。但这样的想法我不能表现给浊看，只得应付着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得记住。即便是我们，面对各种各样能力不同的敌人，稍有不慎，还是有可能会被杀死的。你看，现在连苍洁也阵亡了。而你是继承她衣钵的人，但战斗经验上和她有着天壤之别。刚才的战斗中，你对阴气也是毫无招架之力，差点殒命当场。”

“我该怎么做才能提升自己的实力呢？”我又一次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浊微微一笑，说：“不必担心太多，你体内潜藏了太多力量还未觉醒。‘桀矩’的力量都是具有传递性的，这就是说先代苍洁的能力你是可以据为己有的，可能强度和时间上会有所出入，但关键时刻总能起到作用。此外，你能成为‘苍洁’，我相信你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来日方长，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小心，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怎么会？若真有那些能力，我不可能那么狼狈。”

“看看我们身上的衣服，我们的能力来源于这些形色各异的共生体，它会紧附在我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上，改造它们的能力。因此，理论上说，共生体会记录下上个使用者的所有能力和作战方式，你身上自带的天赋也许不是最厉害的地方，你最伟大的宝藏是所有的先代最强战士们所传留下来的，可能是她们作战的记忆，也可能是让我们这些低级战士望尘莫及的能力。只不过……我也不知道你该如何触碰那个开关。也许你只要不停地熟悉你的这副身体，在未来某个时刻，你所需要的能力就会自动出现帮你渡过难关。”

月光变得澄澈明亮起来，之前笼罩的黑雾基本都消散了。浊背过身，侧过脸，对我最后叮嘱道：“阴气已经散了，这玩意儿在人间不好维持。目前第一重要的是保证你的安危，这座城市实在危险，觊觎你的堕天使一定会接二连三地出现。我去通知剩余的战士在这里碰面，在此期间，你一定要低调行事啊！现在，你可以去看看你的闺蜜了。”

我这才想起晓晴的伤势，快步跑到她的身旁，见她的面色已恢复红润，腹部的伤痕也快痊愈，方才松了口气。抬头再去寻找浊的身影时，她竟早就凭空蒸发，没了踪迹。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我用公主抱的方式举起了晓晴的身子，决定离开这个地方。

“等会儿，浊刚才说了‘闺蜜’？她也把我当女孩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