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在内心中呼唤起飞落在地上的黑龙刀,那龙形雕饰的双眼瞬间亮起红光,整把长刀带着断裂的手骨就要飞到阿瑞斯身上。
“邦!”
只听见一声巨响,飞在半空的黑刀被苍洁一个箭步,伸手截了下来。由于那黑龙刀在脱离主人身体的时刻就恢复成了原来的长度,因此苍洁轻而易举就把它握在了手中。只是阿瑞斯见到这样的状况,也变得慌乱起来,自己最具威胁的武器被人所拦,他也就顿时没了主意。
苍洁雪白的脸颊上也因此溅满了阿瑞斯的黑血,但那如白玉般的皮肤并没有像之前的绿草那样枯萎,反倒是那些血渍冒起白烟,然后逐渐消失不见。就像是被一台看不见的除垢器清理过了一样,方才经过的激烈搏斗留下来的痕迹,竟一一不见了踪迹,仿佛这女子是刚到这茫茫草原中一般。只不过她手里从战神身上硬生生扯下来的胳膊昭示着,阿瑞斯最强的杀招已经毫无威慑作用了。
“战争之神,从来没想过自己打输的场景吧。”苍洁偏低的女声在阿瑞斯的耳边响起,“你不会是在想……只要用这刀,哪怕是碰到我一点就稳操胜券了吧。”
阿瑞斯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换了行头的苍洁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那是某种和自己类似的东西。但还未等阿瑞斯弄明白,苍洁竟然嗤嗤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听说战争之神将灵魂出卖给了自己的宝剑,为追求极致的力量而堕落成魔,没想到真实的情况却是,你完全变成了一个依靠自己武器的庸人,哦不,庸……神?还是庸魔?”苍洁停下了自己的嘲讽,半开着眼望向蹲坐在路边的阿瑞斯,瞳孔里闪烁着诡异的微光,“看着吧!”
阿瑞斯惊讶地看着少女迅捷地把刀夹在了自己的左臂上。凌厉的狂风肆虐着她脸前的乱发,只看得见她的嘴角掠过一丝狂傲的笑容,随后喷洒而出的鲜血浸满了苍洁胸前的长发。
竟然当着我的面卸了自己的手臂,她是傻子吗?
阿瑞斯在风中狼狈地看着眼前的局势变得越来越奇怪,而自己的头衔名号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但神依旧有神的尊严,哪怕堕入成魔。阿瑞斯看着苍洁逐渐消散的躯体,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天平倾倒的一方,于是他不由地冷笑着:
“我想我告诉过你黑龙刀砍中的事物都会归于虚无吧,你要是真的不信,也不用拿自己试刀吧?哈哈哈。”
然而少女嘴角疯狂的笑意却始终没有减退半分,这让阿瑞斯收了收自己嘲讽的力道。身经百战的他不容许自己会犯轻敌的毛病,只要敌人还有一口气在,更何况,苍洁的模样让他实在不寒而栗。果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又是那诡异到极致的恢复过程,原本苍洁粉末化的身体不知何时又重新组装了起来,那速度、那节奏,它根本就不是自愈能有的效果。可谁又能猜出这女人到底怀揣了多少奇特的本领没说出来呢!不出一会儿的功夫,所有分散的角落都全部拼凑了起来,她刚才砍断的左臂现在也已经恢复如初。
“喏,还你。”
苍洁左手一抬,右手一推,将阿瑞斯的断臂送了回去,正好落在他的身旁。战神空洞地望着自己的黑龙长剑,又看了看冷笑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少女,就如同一个行走的死神一般。战争之神身平第一次有了放弃战斗的想法,曾经经历无数殊死博弈的他从未像现在一样迷惘。
“死神……没想到是这种方式和你见面。”阿瑞斯不禁喃喃自语。
“不,还没结束呢。苍洁你确实拥有我无法想象的能力,竟能逆转黑龙刀把你变成虚无的事实。但我也告诉过你,我就是一个移动的武器库。”阿瑞斯敞开自己的胸膛,一颗灵核在胸口不安地跳动,“就凭我胸口的这个核反应堆,一旦引爆,方圆百里,尽成焦土!绝对没有人可以生还!苍洁,如果你瞬间灰飞烟灭,我看你还怎么活!”
但话音未落,伴随着金属破碎的声音,一只沾着黑血的手便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膛。男子的视线顿时开始模糊起来,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黑色的羽翼也褪去了张扬的光芒慢慢干枯,他引以为傲的刀剑落在了蒙古的草原中化成了风中的尘埃,他吃力地拽着那轻易击穿自己被金甲保护的身体的手,颤抖地回过头,于是又一个戴着兜帽,身着长袍的人影出现在了眼前,那人的面貌也同刚才的苍洁一样被隐藏在了帽檐之下,只是不同的是此人的周遭散发的是死人的恶臭。这是战神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之浓烈就像那长袍底下被塞进了百人的尸体一般。
“狗急了都能跳墙,何况战神。只是即便是天使,没有了这核,也和我们这些草芥一样呢。”苍洁凑到了阿瑞斯的跟前,轻声说道。
“草芥……能达到这等匪夷所思的实力,难不成你真的只是一介凡人?”男人的瞳孔开始沾起一层灰色的雾。
那如冰山一般高冷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即将死去的天使,没做答复。
“安心地去吧,你的灵魂尝起来和你所谓的蝼蚁们没什么不同。”阿瑞斯背后的人说道,用的也是女性的声音。
“我竟、竟会被你……人类……”残缺的声音中透着不甘和不解,然而男子的身体已经变得枯槁。站在他身后完成偷袭的女人猛地抽出自己的右手,于是本来容光焕发的天使现在就像崩塌的沙雕一样化成一堆尘土。
“又一个。”苍洁接过另外那位神秘女子手中的天使之核,喃喃地说道。
“还要继续吗,虽然你和战神之间存在私人恩怨,但你明知道这样做正中他的下怀。”这另外一名女生的声音十分平静,甚至在杀完人以后都没有一丝颤动,就好像从背后洞穿别人的心脏这类行为对她而言就像吃家常菜一样省力。
苍洁摇了摇头,回答道:“战神成魔本就是天大的笑话,至少这个恶魔是该杀的。反正阿瑞斯应当是目前为止最难杀死的恶魔了。而我们之后,就可以按计划进行了。”
“但你是白色的战士……”
“他不是创世神,并不能监察到我们所有的一举一动,所以才会创造你,唤你在他左右。他要是找起你来,就说我中了那阿瑞斯的黑刀已经化成虚无了。况且,只要它有了新的主人,那家伙也就不会追究了,毕竟这也是他想看到的结局。”苍洁交叉起双手放在胸前,随后她的全身绽放着透体的银光,只见那包裹她全身的光越闪越亮,如同破除黑暗的黎明之光一样充满希冀的力量。就当那银光几乎将周围的世界染得近乎白昼之时,陡然间它脱离了少女的怀抱,拖着长长的尾巴向远方飞去,霎时间就不见了踪迹。没了银光的环绕,少女身上黑色的连体衣转换成了纯净几乎透明的白,原本垂下来的裙摆已经不见了踪影,膝下的长筒靴变成了一双略显透明的高跟鞋,少女的双腿褪去了白色的雕饰,但依旧在月光下反射着丝足的微光。
身后的女子解下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她的身形,感觉熟悉的古怪。而虚弱的苍洁趁势握住搭在肩上的玉手,说道:“你会相信我的,对吗?”
四目相对,一时间周遭静的只听得到狂风掠过草原的呼号。那解下大衣的女生用只能被一个人听见的声音缓缓地回应着:“信。一直都会信。”
少女听到后,终于安下心来沉沉地笑了。她抚摸着自己伙伴深黑的大腿,也不顾伙伴脸上泛起的红晕,自顾自地躺在她的怀中睡了过去。看到这一情景,那解衣少女也说不得什么,这也不是第一次放纵她的任性了。她低头看着已经睡着的女生,温柔地将她遮脸的长发拨到耳朵后,随后抬起头望着银光消失的远方,在心里暗暗地说道:“我们可不是棋子。”
3
午夜的床头,我再度被梦中的场景所惊醒。我永远无法忘怀的,那个场景,现在想来,甚是怪异。我扶着额头,紧闭着双眼,思绪再次回到了那个梦境就要结束的时刻。
在那个时候,陪伴在苍洁身旁的女人忽地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突破了梦境与现实,时间与空间的局限,一瞬间就找到了我观察她们的位置。我的灵魂被这样的视线轻易冻住,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是我恐惧的阴霾,像是被封入冰山一样的寒冷。那令人胆寒的目光,带着蝮蛇觊觎猎物时的杀气,她的瞳孔竟和之前抓我的妮娜一样发出了猩红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