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她的手臂后,施兰茜才注意到那个刀枪不入的姐姐现在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一脸不知所措。兰茜见状,意识到姐姐的情绪马上就要绷不住了。意识到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的存在,顾及到姐姐身为组长的颜面,她急忙大声叫嚷起来:
“你们这些无关人等,先给老娘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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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铭玥情绪稳定了以后,施兰茜才把报告上的信息和自己的姐姐简述了一遍。施铭玥听后便惊呼,因为在兰茜家里采集到的现场的血迹也是多人混合的类型,她觉得这种巧合定有蹊跷。于是,她们一同踏上了拜访朱梓轩家人的路上。
朱梓轩家里的房子坐落于还未改建的西区,那里的房子依旧是两层式的结构。敲响铁门后,打开门上猫眼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施兰茜一眼便认得那个女人正是朱梓轩的母亲,当日,正是她哭着喊着让警察帮忙找人。只不过从结果上看,她的女儿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您好,阿姨。我们是警察局来的,能请您开下门吗?”
原来施铭玥待人的时候还是彬彬有礼的啊。施兰茜觉着有些大跌眼镜,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她对姐姐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警察?”那妇人的语调是疑问的口吻,但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没有一点表情的变化。而且她在施铭玥出示自己的证件以前就提前打开了大门,“什么事?”
“是这样的,前阵子您不是报警说自己的女儿失踪了吗?我们……”
“噢!忘记跟你们讲了,我的女儿早就回来了。”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大叫一声。施兰茜后知后觉地以为他们这样突兀的举动可能会引发老年人的一些潜在病情,比如说心脏病什么的,然而即便是这样突然的举动,朱母还是丝毫不受影响。仔细一瞧的话,这个老人的皮肤灰白的有些不自然,凌乱的头发乱糟糟地盘着,已经很久没有打理。那双苍老的双眼有意无意地眯着,好像在掩盖浑浊的玻璃体上凝结的那层翳。
“多谢你们的关心,朱梓轩早在三天前就回家了。”
“什么情况?我们出动了很多警力,整座城都翻遍了,找不到人啊。”施铭玥惊讶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她离家去了其他城市吧,带的钱用光了,自然而然就回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妇人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泰然自若的模样和之前报警时判若两人,“你看,她在那。”
大家惊惶地看向那个突如其来的女孩,谁都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个角落里的,一声不吭地低着脑袋,像一个鬼魅一般吓人。朱梓轩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双手笔直地垂在腰前,同样灰白色的皮肤甚至有一瞬亮起了青蓝色的怪光。女孩零散的头发向下混乱地披着,遮住了自己大半部分的面孔,乱蓬蓬的样子倒是和自己的母亲有异曲同工之处。没有血色的嘴唇抽搐似地嗫嚅着,里面的牙齿竟然是死人一样的黄黑色。如果不是她的胸前还在一起一伏,谁都会觉得她已经是死透的尸体了。
“呃……朱梓轩,hello?”施铭玥试着和那女孩打了个招呼。
“……”
见朱梓轩没有搭理的意思,施铭玥也是当场尬住了。施兰茜虽然心里对眼前的二人有种怪异的感觉,但她不好意思当面拆穿。望了望屋内红彤彤的火光,她不由问道:
“请问一下,屋里是在干什么?”
朱母和朱梓轩二人在施兰茜发问后的第一时间都震了一下,下一秒,朱母慢吞吞地说道:“警官有所不知,朱梓轩的父亲去世了。按照这里的习俗,棺材要放在家里过头七才能火葬。不然会不得安息。”
“……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了,既然人找到了,那我们先走了。”施铭玥虽身为组长,也不敢贸然行动。
朱母刚关上铁门,一旁的杨贤就忍不住插嘴吐槽:“我们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搜一下呢?屋里面放棺材什么的,多可疑啊!”
“没有搜查令,算私闯民宅啊弟弟。”施兰茜不耐烦地说,“实习生没看过侦探片吗?上面讲的也不都是编的。”
“哦——”杨贤顿了顿,然后说,“不过她还活得好好的,那就可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贡献出去了自己的血源……说明那份混合的血浆很有可能经过一些跟血包打交道的人的手。医生什么的……”
“不错。”施铭玥点了点头,“回去之后,你马上去查一下朱梓轩的医疗记录,然后跟你的dNA表格信息比对一下,看看哪个诊所对得上,而且我对所谓的习俗有点怀疑,本地没听说过头七放棺材在自己家里的……”
两人的声音正在渐渐变小,因为他们距离施兰茜越来越远。而施兰茜的注意力被路口正对着朱梓轩家大门的监控所吸引,那监控摄像头是全新的,看上去像刚换上去不久。她有一个极为偏执的猜想急需验证,而这疯狂的念头她并不觉得会被那两个强调理性的人所接纳。
“师傅,走了!”杨贤喊了她一声。
“你们先走吧,午休时间了,我要吃顿好的!”施兰茜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先行退场。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拜访一下这个监控的主人。
“可……”
杨贤还想再做一番“挣扎”,可施铭玥的手却按住了他的肩头,示意他不必多言。兴许是为了向多年不交流的妹妹示好吧,毕竟今日她俩的关系算是几经波折,现在终于好像朝着正面的方向前行了。这样善解人意的铭玥,施兰茜倒是不感冒。她心领神会地冲姐姐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去。
5
找到监控主人倒是花了施兰茜不少的功夫,几番曲折后,她终于打听到那摄像头的主人是居委会的朱老先生。朱老先生已经年过六十,但他的身体还是非常硬朗,整个人散发的气息也是朝气蓬勃的。
“你说那个监控啊,是的,是我装上去的。因为之前那一带有居民说有吵闹的声音,但死活找不到原因。”朱老先生见着空荡荡的居委会有新的面孔造访,乐呵呵地为兰茜沏了一杯茶。
“那您说的之前,大概是什么时候呢?”施兰茜谢过老人,但茶盏上的温热令她不好下口。
“一个月前就有反应啦,但我把它忘了没去处理,前两天又有人提意见了,我才把这监控装上去的。”
“那我能查一下监控吗?当做是警方需要的参考资料。”施兰茜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老先生戴上自己的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端倪了一遍,然后笑着说:“你要查就查吧,其实这玩意儿太先进,我也搞不太懂。”
“没事,交给我。”
弄清楚程序的流程倒不是什么难事,施兰茜好歹也是一个高材生,早在大学期间就拿下了三项发明专利,凭着自己的脑子养活自己本就不算什么难事,奈何她说话直来直去的得罪了不少人,这才被调职到警察局里,当个验尸官的活。
然而调着八倍速的监控反反复复地看了以后,屏幕上除了寻常百姓出门回家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情况出现,尤其是在黑夜里。施兰茜特意放慢了速度去观察夜晚里的一切可疑迹象,只是一无所获。
悻悻然回去的施兰茜在路上垂丧了很久,突然,她一拍脑门,才意识到平常中的不一般——朱梓轩一家在这两天内根本就没出过一次门。只怪自己的注意力不在那头铁门上,但那么说来,自己在朱家大院里头的怀疑很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这样思索着,施兰茜的脚步已经不知不觉带她到了那个路口。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可施兰茜专注思考着白天里遇到的那些疑点,特别是藏在屋内的红色烛光,现在看来格外古怪。这样专心的女子不会料到,自己身后的墙壁里浮现的瘦长鬼影。阴冷的风吹到施兰茜的脖颈时,她的身体才出现了应激性的反应,可她连一句感慨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那不速来客已经将其弄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