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人,你逃不了的。你将会成为米卡大人明日的食量,这是你无上的荣耀。”
我诧异地看到那个高帽子男人竟然毫无凭借地浮在半空,他的长袍微微地摆动,好像有气流在不断从内部涌出。
“你为什么会飞?”
“这都是米卡大人的恩泽,追随他,是我们亘古不变的原则。而你,准备受死吧。”
看样子,这个当官的并不好说话。我看了看拦在前面的骑兵,又看了看挡在身后的三个士兵,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逃出生天,眼下似乎只有硬着头皮上的选择——所以先快速减员吧!
说时迟,那时快,我抬起手掌佯装攻上,然后迅速跪地做出一记扫腿,击倒了正前方一个持盾的守卫。看到左边的士兵挥着长矛攻上来时,我一手撑在地面,左腿踢开了长矛的横扫,右腿踢到了他的头部,成功将其击退。站起身后,迎着另一名士兵的持盾冲撞,我巧妙地低下身,将他扛在背上后顺手将其丢了出去。整个过程我都收敛了自己的力气,所以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
“嗯?终于丢掉那无用的盾了吗?”第一个摔倒的士兵好像异常愤怒,他丢掉了自己的长矛和大盾,脱掉了头盔,只剩赤手空拳,试图和我做番较量,“那种只会让自己速度打折扣的装备,早就该扔了呀!”
嚣张的话是说了,但我还是得收紧力气,不然一拳就让他毙了命怕是不太好。我做好准备,然后用略快于常人的速度和力气进行摆拳的攻击,但奇怪的是,那个士兵好像知道我攻击的意图,提前闪开了我的拳头。我偏不信邪,又再度挥起拳,明明讲道理这个笨重的男人是应付不了我的拳速的,可他像变成了一只炎炎夏日里讨人厌的苍蝇,任凭我怎么追赶,我都碰不到他一点皮毛,相反的,我竟然差点被他的反击所击倒。于是,我急忙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他的闪避实在过于不可思议……我开始重新打量他的样子,好在这一决策令我及时看到了他的异样:他额前紧皱的眉头带起的青筋几乎要从他脑壳里连根拔起一般。
“怪啊,难道说这种状态的他能预见我的攻击?”
观战的军队里传来哄笑声,就连普通民众也开始喝起了倒彩。借着这份情景渲染的情绪,那士兵顿时睁圆了眼,凶神恶煞地朝我奔来。而我的心里也生起一股无名之火,心里想着: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无名小卒,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胜过我?
自从接上梅克丽的双腿以后,我的情绪或多或少也沾了些毛病。这样莫名的念头诞生后,我就感到自己的热血又开始沸腾,面对他全力以赴的拳头,我不再躲闪,也没有后撤,原地起了一记迅捷的掌击直接将他手臂的护甲砸的支离破碎,带着他的筋骨也全都烂作一团。
“区区蝼蚁!!”然而我的怒火并没有一点消退。这种尊严被侮辱后的感觉,我记得明明之前抖的自己应该是很享受的才对,可现在不知为何会变得怒不可遏。我迎着那士兵后退的方向半跳着起身,同时缩紧右臂与右腿并在腰间,蓄势待发。接着我猛地展开自己的右半身,飞冲而起的拳头带着蹬腿的反作用力就要把他的丑脸砸的稀烂。
因为加速而模糊的视线中凭空多出了一块白板,但我的冲拳已经收不住,我心里想的念头就是不管面前挡了什么物体,一并击破便是。可是当我的攻击挨到这块板的时候,我接触到的平面好像长出了一个接一个的手掌,数以百计的手掌在用他们的全力开始回推我的身体,而且他们的力气正在以几何爆炸的速率成倍增长。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成功盖过了我的力道并把我击退倒地。
踉跄摔倒的我一脸懵,并不理解刚才的瞬间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如果硬是要说的话,我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反过来打在了自己身上,虽然两股力量互相抵消后带来的威胁在我的承受范围内,但我的内心受到了无比巨大的重击。我抬起头,却发现方才挡在跟前的不过是男人抛弃的那面巨盾,而牵引操纵这面盾牌的人依然是那个高帽子男人。
“在米卡大人的恩赐面前,你才是蝼蚁吧!好大的胆子啊,外来人!”
我的头脑仿佛被那男人的怒喝喊醒了,刚才那种失去理智般的状态变得烟消云散,这让我有一种突然从云端栽倒深渊的落差感。我微微喘着气,胸口不住地一起一伏,整个脊背竟然都是自己的冷汗。看来,那个盾牌不是什么没用的物品,它好像可以反弹碰到的冲击,尽管不知道它的承受极限是多少,但刚才那一拳可是用了自己的全力。
只要绕过那盾牌就好了,自己的速度绝对没问题。但难道破局的方法只剩下火力全开了吗?我还想观察一下这个城市的情况呀……
“丁零当啷……”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滚出来几颗银色的弹珠一般的东西。几个士兵很快就发现了这几个“不速之客”,但他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扑鼻而来的烟雾呛得眼泪鼻涕直流。一个,两个,又一个……这种特殊的小球被不知名的人不断丢到战场里,喷射出来的浓浓雾气可能是类似催泪瓦斯的物质。我及时捂住口鼻,闭起眼眸,现在人群大幅度的反应动作对气流造成的影响能轻易被我的皮肤所感知,换言之,我不需要双眼就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所有人的方位,甚至……是逃生的方向。
“她跑了!那个嚣张的外来人跑了!!”
高帽子男人的声音从那团浓雾中传来,他也被那刺激性气体折磨的丢了自己端庄的样态。不过他的直觉真是敏锐,我现在才刚从那堆士兵中脱身,还没走几步呢,居然就被他发现了。
“快去追!”
人群跑动的脚步声立刻大作,我连忙加紧了自己的步伐。一片慌乱里,我也没来得及找出这片混乱的始作俑者,寻常百姓应该不会愿意与我主动建立关系,这么算下来,搞不好是另一个“外来人”。那么日后碰到他,我必定能将其轻易认出。我接连跑出了好几条街,却发现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巡逻的卫兵,他们似乎早就接到线报,加紧了对“外来人”的排查,我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歇息的地儿。
倒霉的时候可以一直倒霉下去,由于人生地不熟的关系,我在一个陌生的路口七弯八拐以后竟然闯进了一个死胡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面对几十米高的城墙,我变得束手无策。尝试过跳跃,可该死的墙壁不知道用的是何材料,光滑的不像话,我在半空找不到任何借力的地方。就在踌躇的时刻,我的身后居然已经多了两个追兵。
“不许动!”
我的腰板不禁猛地一直,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发现好在追兵只有这两个人,并不太多,巷子也算隐蔽,处理起来应该还是挺……方便……的。
计划还没做完,我的意识开始变得迷糊起来,我的内心涌起一种不自然的感受,因为迷迷糊糊间我看到自己的肢体动作和心头出现的情绪,全部都不出自于我。像是躯壳被人异地登录了一般,可现在咱谈的可是真人,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情景出现呢?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就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我的脑子放进了某个不透明的匣子中,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征兆地断了片……
我的视线在变模糊之后又再一次清晰起来,可我眼前的景象早就变得不一样了。我见到自己伏在地板上的双手,它们离我的距离还在不稳定地变化,也确实自己的大脑还有些晃晃悠悠的感觉。我下意识地闭上眼,因为夕阳的光现在显得格外刺眼,我有些难以集中精力。就这样闭目养神了许久,我缓缓地感知到了自己跪坐在地上的双腿,和从臀部开始蔓延上来的凉意。耳边捕捉不到那两个士兵的声音,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恢复知觉后的鼻翼即刻嗅到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味,虽然我记不起上一次闻到这东西是在什么时候,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刺鼻的感受这一回好像有点过分接近了。
几乎就在嗅觉失而复得的同时,我的喉头涌上一股极其恶心反胃的味道,那是一种尝过以后就不可能再去接近的怪味,呈液体的状态,似乎还带着点恶臭的粘性,我的喉咙里被不知名的人灌进了这些滑溜溜的液体,这让我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因为厌恶而倒竖起来。我不由地抽出一只手来抓住自己的喉咙,想把那些还残留在口腔里的东西统统吐掉。可接着我的皮肤便传来了同样的黏稠感。原来我的双手也沾满了这种物质。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睁开眼,惊讶地看到不单单是自己的手上、臂上、肩膀,自己的腰上也有深色的湿痕,更不用提自己的裙摆了,甚至在我穿的袜子上也有这种黏液留下的脏痕。
我忙不迭地左顾右盼,试图寻找那俩个消失的卫兵,可我却诧异地见着他们就倒在不远处。两眼翻白,口中微微吐着白沫,早就是失去知觉的状态。最要命的事情是他们下半身的护甲被人脱了个精光。这情景,我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因为我自己身上的物质全都是泛着微黄的白色。我的大脑很快就给我脑补了自己断片时可能发生的各个情形。慌了神之后的我,用超速的频率甩动自己的双手,并不停地恶心干呕,往外吐着水。
“我#¥%!¥……”我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擅自替我做了那种龌龊的事情,更不能忍受这些污秽的东西在我的身体里多待上一秒,“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啊……”
其实次元编织的自净能力早已令我的全身恢复如前,但自己还是觉得不够。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就是间歇不断地重复挥甩的动作,如同一个神经质一般。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好,灵魂也罢,就从那一刻起,变得……脏了。空荡荡的脑海里就只有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事实在提醒着自己,像一盏高悬门厅的照妖镜,我感到羞愧万分。而一想到这,委屈和难过的负面情绪就将我包拢起来,这样的时候,我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我万念俱灰地靠着墙,任凭自己的雪白的长腿往前滑去,接着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本能地缩起自己的右腿,将自己的双手无力地扣在了它的膝盖上,随后两眼无神地望着那两个不省人事的士兵,心里默念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